閱讀後的一點聯想

題記:

這是一篇十五前的舊文,當年寫的,大都湮滅在網絡裏。這個算是難得的倖存。



前些時候,和一友人聊天,說起看書、閱讀。我說我最近發現地緣的原因,居然在影響着我的閱讀。

譬如:看沈從文的文章,遠沒有我看豐子愷、周作人、矛盾等人的文章來得輕鬆易懂。究其原因,便是我後面提到的作者所描述的場景、習俗,許多也是我所熟悉的,畢竟我們生活在相近的一塊土地上。儘管時代不同,但,許多東西,是磨滅不了的。


豐子愷先生在《沙坪壩的美酒》裏講到了一種飲酒的方式——晚酌。其在文中如是說:

“在晚酌中看成羣的兒女長大成人……這好比飲酒賞春,眼看花草樹木,欣欣向榮;自然的美,造物的用意,神的恩寵,我在晚酌中歷歷地感覺到了……”

我對晚酌的理解,覺得那並非單單一個“晚”字,那應該是一個有夕陽的傍晚,放眼一定是要有蔥鬱的花草樹木。那樣的場所自然該是在室外的,或大樹下或池塘邊……

獨飲略顯清寂了些,最好是三四人,但也不可太過喧譁,無須場面的那份你來我往、杯筷舉落皆一致。隨意地喫菜,隨意地飲酒。

這樣的晚酌也是講究天時、地利、人和的。


我有個朋友,在錢塘江圍墾工作,常需值班。在那個偏僻、杳無人跡之地值班,朋友常覺得很難耐。

某日,朋友從漁民手裏弄得十幾斤的鱸魚一條,另有夫子魚、梅大頭,及蝦等,似乎就沒了其他蔬菜,那日幾乎是一全魚宴,好在我也喜魚。

那日我們倆自己動手,我把桌子搬在那條剛填起來的新海塘上。

沒有一個來往人影,眼界端的是開闊異常。好象也是在這個初夏的季節,傍晚的夕陽浮在海面上,波光粼粼。和朋友倆人一直喝到暮色四合、蚊螢起舞。

那也可算得是一個晚酌了吧。可惜那日我們飲的是啤酒,酒不合意,敗了許多興。無醉。


去年,一整個夏天,常回鄉下。傍晚時分,總喜歡把桌子搬出來於屋前的場地上。旁邊是井臺,井臺上是絲瓜棚,綠蔓黃花,天邊常有通紅的火燒雲。

向屋後望開去,漆黑的柏油路,清一色整齊的香樟樹。很安靜。可惜弟不喜酒,父亦酒淺。

這樣的晚酌,氣氛倒是融洽,只是並不盡興。


前幾日,和朋友四人飲。酒是喜愛的女兒紅,壇裝的。菜餚也豐富,人也是交心的朋友,很盡興,皆醉意朦朧。

然,雖廠區後面即有一條通航的老運流,兩旁也有綠樹森然。但在廠區的圍牆之包圍下,眼睛不能極目,終究少了許多美色。且那日談論的話題頗有煩憂,醉雖是醉了,醉裏還有許多煩惱。


要一個完美,終究是很多難。蓋因事物沒有變,人心卻已經變了許多。

最近每逢飲黃酒,總有深深的遺憾。總覺得飲黃酒沒了那個廣口、淺底、高腳的青瓷小盞,總是少了許多滋味。

尤其前日和朋友四人飲,我提了那兩罈子女兒紅,一一斟倒時,便覺得遺憾萬分。痛恨自己前年去景德鎮居然會忘記那套仿古瓷的酒盞來。


周作人先生在《喫酒》裏提到在日本時“兩瓶正宗,兩個壺燒”。說正宗是日本的黃酒,色香味並不亞於紹興黃酒,而壺燒是一種大螺螄,約有拳頭大小,可以擺平,如三足鼎。做法是把螺螄燒殺,取出肉來切碎,再放進去,加入醬油等調味品,煮熟,端的是美味之極。

這讓我想起本地亦有一相類似的一道菜,俗稱“田螺嵌肉”。用的是本地的田螺,如乒乓球大小,作法相似,只是在田螺肉裏又加入了瘦豬肉,香菇。我雖沒有嘗過那“壺燒”,但私下以爲這個“田螺嵌肉”一定更美味些罷。


我第一次和蘆醫生見面,便在這個小城裏請她們吃了那道菜。當時覺得這家菜館近年在上海開了許多連鎖店,口味深得上海人喜歡,想來應該是合適的。

事後才發覺是欠妥了。因爲那個東西喫起來姿勢實在不雅,且倆手皆是湯汁淋淋的,很麻煩。象她們這等優雅之女士,且大家是第一次見面,謹慎、拘謹那是肯定的。這樣的菜式斷然是很不合適的。

而後來的機會,蘆醫生的安排,倒是嚴謹有加,情趣不乏,所有的安排無不齊整適當,我暗暗歎服。大家與小家,便在這裏顯現。


現時,身邊有許多朋友,常常把飲酒樂趣和應酬連在了一起。這讓我常常替他們難過。當然朋友們爲了生計,也實屬萬般無奈。

象某書上言,差不多他們的每一個黃昏,都是消磨在酒樓菜館之中的。有的時候,一個黃昏要趕着去赴三四處的宴會;這些忙碌的交際者真是妓女一樣,在這裏坐一坐就走開了,又趕到另一個地方去了…..

唉,這話是說得刻薄了些,理還是那個理,卻有切膚之痛了。

於是便覺得,能和真正的朋友飲酒,不爲任何名利,真是痛快,真是輕鬆。只是,現時許多人把交友也當作一種求利益的手段,功利性赫赫的。


我現也喜歡交網絡朋友,總覺得這樣或許可以更至情至性些。只是可能人和人之間對事物的解釋也還是有許多差別的,終究還有許多曲折。

對於我喜歡的朋友,我喜歡向他們示好。這期間,原本很簡單,因爲喜歡所以示好。

我很願意把我身邊的好的東西和他們一起分享,或者讓他們能和我一起體驗我認爲的好,我也願意向他們介紹我身邊所熟悉的一切。我認爲這個過程很美好,這樣的交友方式更趣味。

只是,這也往往成爲了朋友們的負擔。往往會變成一種客套的禮尚往來。這,我很不喜歡。當然,朋友們的謹慎我也理解,畢竟彼此還屬素昧。

難怪也有朋友說我,交往久了發現你的舉動常有不入常理。看來,某些方面我是個另類了?


古語:朋友本有通財之義。

這真是個有意思的現象。多少朋友卻是因爲錢財而反目。這究竟是因爲我們因少了古人的豁達,還是因爲這個世界金錢已經壓倒了一切?

話雖如此,和朋友飲茶飲酒,能作半日閒散,還真是人生不可少的一快事。只是朋友間莫談利益便是。

2006/06/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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