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林日記 | 它們的喫相

欣賞小灰兔喫草,是最減壓的事。

前一週的一個下午,我在朋友家的餐廳閒坐。餐廳的窗戶正對後院。朋友的左右和後面的鄰居都栽了好些樹,所以經常會看到鳥在樹上或後院玩耍。後院的草地還沒割,長得很長,而且長了不少蒲公英。我站在窗旁左右張望看有沒有小鳥。只見一隻小灰兔熟門熟路地跳進了草地,很不客氣地開始大快朵頤。我也很不客氣地拿相機對準它拍下罪證。相機鏡頭中,它的喫態其實是很優雅的,喫不露齒,像英國淑女。三瓣脣配合默契。長長的蒲公英,它先從根部咬斷,用嘴含住莖的底部,三瓣脣快速地蠕動,長長的一根蒲公英一會工夫就一尺變半尺,半尺變一寸,一寸變零寸了。看它喫蒲公英的津津有味的樣子,讓我也有喫草的衝動。


朋友的割草機都壞掉,我對他說,還好你家有免費的純天然自動除草機,環保還無聲。不過蒲公英只是小兔餐前小點,它只吃了幾根,就跳到鄰居家修的很短的草地上繼續喫午餐了。

小鹿喫相的優雅度是可以跟小兔相媲美的。上個月有幸跟一隻小鹿在林中相遇了兩次。小鹿喜歡喫林中小樹上的嫩葉。它喫東西是不緊不慢,慢條斯里的,伸脖輕輕咬上一口葉子,再縮回來緩緩咀嚼,只見上下脣交錯,一點也不露齒,顯然跟小兔一樣上過淑女禮儀課。咀嚼時偶爾會看上不遠處的我一眼,沒有絲毫的慌張,甚至有些“要不要來一起喫”的熱情。喫上幾口,就緩緩往前踱步,另覓食處,很有擁有整個森林的淡定和自信。

小動物中,綠頭鴨是我看到的最不淡定的喫貨。家附近的公園裏有一小片不長草的空地,經常有好心人在空地上放些麪包屑或鳥食。那個地方和周邊成了小鳥們聚集之處。一羣鴿子是那裏的常客。它們要麼停在附近的電線上閒聊,要麼飛下來喫東西,一個比一個喫得胖。除了鴿子,常見的喫客還有鵝、湖鷗、知更鳥、麻雀和松鼠。有一次下班時路過那裏,來了一對綠頭鴨。鴨子夫婦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這麼豐盛的美食,興奮地迅速啄食,或者說是趴食,整個長脖和嘴俯在地上,整個身子像推土機一下快速邊啄邊往前推進,讓我想起成語“風捲殘雲”。喫的間隙還要呱呱地叫上幾聲,有點太嗨的感覺。

紅衣主教鳥找食也喜歡成雙成對,但比鴨有風度地多。在一個鳥類愛好者羣裏,有個羣友講了一個紅衣主教鳥的故事。他住的公寓有個小露臺,在露臺的地上灑了些鳥食。有天下午,一對主教鳥來訪。他驚訝地發現,公鳥明明可以自己啄食,但他不,站在那裏。母鳥啄上一口,給公鳥的嘴裏喂上一口。就這麼不停餵了一會,才自己開始喫。原來鳥類世界也有男權主義呢,不過也可能是他們秀恩愛的一種方式。


最後說下雙領鴴(Killdeer)。它們的喫相很一般,但天生長得萌,我稱之爲憂鬱萌,那種帶着茫然、無措、帶着憂鬱的萌。它們喫東西時不時會尖叫幾聲。前幾天,我路過公園那個喂鳥的地方,見到那裏來了只雙領鴴在那吃麪包屑,旁邊還有好幾只鴿子和麻雀。大傢伙正喫着,一輛車經過,雙領鴴大聲尖叫着飛離,嚇得其他鳥也慌忙逃離,此地空餘麪包屑。真是萌萌的豬隊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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