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溫吞如常的生活

同事的突然猝死之後,像是抽走了我身上所有積極向上的動力,身體暴瘦的我再也提不起勁來努力或堅持。

減少了工作量,開始思考適合自己的生活方式:我開始獨處、開始做整理、開始閱讀,開始把房間裏擺滿喜歡的鮮花來取悅自己……

但是,即使這樣,生活也像是沒有什麼着力點一樣,可以讓我抓取一兩點的。



日常

前兩日,送兒子去幼兒園上學的路上,天空飄着小雨,地上溼漉漉的,讓人感覺有點壓抑。

就在此時,前面的一位寶媽厲聲呵斥着兒子,突然一把把他推開,致使他跌坐在泥水裏。大喊道:“不許哭,再哭這個學就不上了”。

孩子經過這樣一推搡,本來小聲抽泣呢,再也忍不住大哭起來。媽媽怒不可逆地拖起他,轉身就走,彷彿手裏拖着的是一個物品件。

其實,孩子的學校就在我們身後,兩三步就到了。由於我們要去稍遠的另一所幼兒園,不得已一路跟在她們後面,大氣都不敢喘。

再看那孩子,一路小跑也跟不上媽媽氣呼呼的腳步,不得已有機會就上前,扯着她的衣服或者摟着她的腿。但是無論怎樣討好都被媽媽無情地一把推開。媽媽不管不顧地沉浸在生氣裏,完全看不到孩子的窘迫和討好。

我好幾次都忍不住想勸住媽媽,告訴他冷靜一下,孩子此刻已經沒有最初的無理取鬧,他目前只想要討好着讓媽媽不生氣。

但最終也忍住了。也許,人在氣頭上,是聽不得別人勸的。

我想起了《此生未完成》這本書裏的一段話:

一次化療結束後,于娟回到家裏,剛十九個月的兒子土豆趴在她的膝蓋上,奶聲奶氣唱:“世上只有媽媽好,有媽的孩子像塊寶。”她流着淚想:也許,就是差那麼一點點,我的孩子,就變成了草。
她還寫道:“哪怕就讓我那般痛,痛得不能動,每日像個癱瘓病人,污衣垢面趴在國泰路、政立路的十字路口上,任千人唾罵萬人踐踏,只要能看着我爸媽牽着土豆的手蹦蹦跳跳去幼兒園上學,我也是願意的。”……

此刻,我正小心翼翼地緊握着兒子的小手,暗暗地告訴自己,此刻握住的就是幸福。



生死

上班又路過復旦大學,想象着于娟和土豆也曾在這裏玩耍,光頭爲了挽救于娟的生命做過的各種嘗試,感覺一切的故事都是那麼地鮮活,同時又離自己如此的近,彷彿伸手就能觸碰到她們呼吸過的空氣。

光頭再不甘心於娟的離開,做再多的努力和嘗試都付諸了東流。假如,這的確挺令人不甘和憤怒,可比起我那猝死的同事,他們至少能來得及告別,來得及安排自己的生前身後事,來得及把想說的話說出來。

想象着同事追悼會的情境:兩個小兒子時不時抽空打鬧,偶爾也會問問身邊的人,爸爸怎麼了?爲什麼要戴白色(孝)?老母親哭倒在地上,父親坐在椅子上,像一根燃燒殆盡的蠟燭。接下來,風燭殘年的生活不知道如何繼續。

我們雖然不像他家人那樣的悲愴,可是胸口堵的一樣透不過氣來,二三十個日日夜夜過去了,每次想起,仍舊排遣不了的難過和心疼。

不管曾經多麼留戀和不捨,逝者已經完成了他(她)在這個世界的使命,留給活着的人無限地思考和感嘆。


關係

我依舊溫吞如常地生活着,一如握緊兒子小手的那一刻。儘管我極力想從這些事中明白點啥?但仍舊一無所獲。

「珍惜眼前的人和生活吧」,它對我來說仍舊是一個響亮的口號。在兒子纏着我,不厭其煩地要求玩遊戲時,我仍舊沒有耐心;知道要和老公好好相處,在他不能理解我的時候,我依舊怒不可逆。

生活的煩惱依舊,而我依然沒有練就強大的內心來化解一切。

暑假臨近,面臨回老家的問題。自從產後抑鬱之後,感覺到自己真的不善於處理關係。

現在雖然看開了許多,也可以放下很多恩怨不計較。但是,想要抹去心裏的芥蒂,卻並不容易。

記得以往每次回老家之前,都會和老公說,真的挺害怕回去的。

我不知道自己出於何種目的,還是心存希冀地想要測試:我的那個他,還是沒結婚之前的那個人,信誓旦旦地保證過要保護我的。

但也總是忘記:他在推開老家門的那一刻,就消失不見了。悄悄融在了大家庭的氛圍中,悄悄轉換了身份。可我總是不長記性地記不住這一點,每每被傷的遍體鱗傷還不願意相信。

現在,我以爲我足夠強大,又提及了這話題,他又開始滔滔不絕地分析,我身上存在哪些問題,不適合什麼什麼……

這些自己真的不願意聽,但是也聽了好幾年。我趴在牀上,有氣無力被他洗腦,感覺這就是繞不過去的死循環。

一個人躲進衛生間,靜了好一會兒之後,我纔想明白,我爲什麼每年都得到同樣的結果,還是會不厭其煩地對他講出自己的恐懼?

因爲一想到要回去面對那些關係,自己真的能量太弱,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應付不了。告訴他,是因爲他在那個家至少比我自如。或許,還存在那麼一絲幻想---他可以爲我扛一些。

但是,他每次的對策都是先從我身上找原因,讓我改變去適應。也就是說他認同家裏的圈子文化。這種認同是否有害怕被孤立的心裏需要,我不得而知,唯一強烈的感覺,就是因爲認同,而忽略了對、錯的判斷。

可笑的是:我現在才明白我們的關注點從來不在一處;有些人還沒有強大到能跳出自己的圈子做些明智的判斷,而我卻把公平的希望寄託在這樣的一個人身上。

這真的就是一個死結,我也改變不了誰?不知道哪來的勇氣,跑過去告訴他:我跟你說我害怕回老家,並不想要你爲我做什麼。只是覺得自己的能量太弱,弱到無法面對,你可以選擇聽聽,什麼都不做。但也請不要在我提着一個漏水桶時,雪上加霜,說些負面的話,扒拉我僅存的一些能量。

他怔怔地看着我,竟然第一次懂了我說的脆弱,放下對抗,給了我一個溫暖的熊抱,說我變了。

我變了嗎?我仍是那個能量弱弱的自己,只是在看到事情沒什麼轉機之後,不會歇斯底里的硬磕。

而是轉到旁邊看問題,處理不來就先擱置着,而不再站在問題前面,眼看躲不過也要迎上去撞個遍體鱗傷。

生活總要繼續,我還在學着與自己相處,學着瞭解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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