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連(節選)

我一點也不喜歡五連,也一點都不懷念它,以至於平常它在我的腦海裏處於幾乎被遺忘的狀態,哪怕是小時候我剛離開它而來到了新的熱鬧的環境。但是我畢竟在那生長到了八歲,在我離開它以後的日子裏不知道哪一個獨處的時光裏,它也許就會突然地映入我的腦海,遙遠的像一個荒涼的夢境,而這個荒涼的夢境跟着就會阻止我再往裏想點啥,於是一瞬間董建忠就被拉了出來,他是我在五連的同學和我要好,所以我就會好奇他後來的人生會怎樣了?

五連是一個依着山傍着水的小小的連隊,說起來它挺美的,但事實卻並非如此。五連在湯原縣的西北角大約三十里處,在黑龍江的大東北角處,它地處偏僻荒涼,周圍渺無人煙。五連的西邊緊挨着一座南北綿延而去的大青山,大青山在守着亙古的寂寞,山林裏面野萋萋的髒亂差的怕人,東邊大約三十米處又陪伴着一條向南涓涓流淌的小溪,小溪也是獨自地守着兩岸的荒草萋萋無人地帶。五連的東邊包括向南和北邊是大面積的農田,依託着五連這麼小小的地方顯然它讓人感覺着荒涼無盡。而且五連還有毒蛇,還半年都是嚴酷寒冷的冬天,所以這些都更加地襯托着五連的偏僻與荒涼。而小小的五連四四方方的又只有五六十戶人家的樣子,在那個貧窮的年代五連的寂寞無聊和荒涼讓人可想而知。我後來想那裏的人們能生活在那裏該是多麼地無望。

這是在以後我們家來到了農場的一天裏我聽到父親講的發生在五連裏的一件事。說的是那時候連隊裏有個下鄉的小青年要說媳婦了,經人介紹就到了遼寧的一個農村去領了一個模樣和身條都不錯的媳婦來。因爲五連是國營的農業連隊,那的人不管咋的也算是喫皇糧的,掙的錢好歹也夠溫飽,所以要比當時的許多農村還是要強些的,所以他能到遼寧的一個農村裏領來一個媳婦。但是那媳婦跟他一到了連隊進了家就反常了,任憑他大米白麪給她變着花樣地做飯食她就是說沒胃口不想喫,每次都是喫一點就拉倒,跟他的關係也是冷冷的沒點親熱。就這樣熬了幾天他感覺不對勁,也怕別餓死了她,於是就又把她送回了遼寧農村老家。他回來了不無怨恨地說:“在我這大米白麪地給她變着花的做她都不願意喫,回去了在她家喫那大碴子粥都那麼香,這你說氣人不?”這位小青年也許是氣不過,也許是因此讓他在五連也感覺到了絕望,幾天後的夜裏在他的屋裏上吊身亡了。

寧可在外面喫大碴子粥也不到五連喫大米白麪,這就是五連的偏僻荒涼所在。說真的五連是國營的農業連隊,打我記事起那地方就是農機具齊全,那地人幹活是不用出憨力的,但即便這樣遼寧媳婦也不願意呆在那,足見它的偏僻荒涼有多深重。而豈止是她,我想但凡人在外面能有一點出路就不會上那去。五連缺拖拉機手,我不知道它是不是總缺,反正是父親上那去開拖拉機是被從別的農場調過去的,找別人誰都不去,找咱家咱家沒路子只好去了。在那呆了一些年後也到底是被一位親戚託路子又給調回了農場。溫芳是我在五連的一個漂亮的女同學,她家在我家離開那的上一年就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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