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予光】第二十四章:說開

  第二十四章:說開

  文/素國花令[莫落血棠]

  病房空氣凝滯,殷瑤率先反應過來,走到病牀邊坐下。她身上制服還沒換,工作時素面朝天,只是眯了一會兒的功夫,見的又是熟人,便只是簡單的漱口洗了臉。

  殷瑤神清氣爽的坐在他旁邊,晃了晃手裏的錄音筆:“秋哥,咱們開門見山。”

  荊無秋擡了擡下巴:“你說。”

  商陸看了眼荊無秋,後者默默握住他的手,示意他無須開口。荊歲安走進來,坐在空置病牀上。

  “只是例行詢問,秋哥你一定要如實相告。”殷瑤翻開筆記本便換了一個人一樣,公事公辦地摁開錄音筆和錄像儀,“梁瑩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荊無秋皺了皺眉,坦坦蕩蕩的看着殷瑤:“沒有,在接到荊歲安電話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她會死。”

  “但是你有足夠的作案動機。”殷瑤將手機劃開,遞了過去,“梁瑩將所有產業給了你的哥哥,而債務由你負責,在那之前,她多次出手,阻撓你勤工儉學。”

  “我確實有作案動機,而且坦白講,你們查到的證據,不過冰山一角。”荊無秋看着人手機裏的東西,扯了扯脣,將手機遞還回去,“但我沒有時間。”

  商陸在他身邊,完美的看到了手機裏的東西,他看向荊歲安的眼神,如刀如雪。荊歲安回看了一眼,便斂眸看着指尖,安安靜靜充當着背景板。

  “我要爲三餐奔忙,要爲生計發愁。”荊無秋垂眸看着指尖,“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我不會殺她,而且我有不在場證明。”

  殷瑤敏感的抓住了看似不重要的重點:“你說你不會殺她?也就是動過這個心思了?”

  不得不承認,殷瑤問問題足夠刁鑽,也足夠會抓重點。

  “是。”荊無秋坦蕩一笑,“她請了一位殺手當保鏢,當着我的面。如果有朝一日,我想要,或者試圖對她動手,我會在她死之前,就被狙殺掉。當然,對此,我也可以提供證據。”

  不過,梁瑩死的那天,現場沒有任何被人爲介入的痕跡。

  殷瑤在“梁瑩曾經僱傭保鏢”這一條上,打了一個圓圈兒圈住,她又問道:“那麼…你說的不在場證明…?”

  “她死的那天,我跟宋哥…啊,也就是宋椋,以及他的合作方在一起,他酒量一般,我去幫他擋酒。”荊無秋皺着眉回憶了一下,“那天宋哥喝醉了,耍酒瘋砸了人家幾瓶好酒,槍蘭應該還接到了投訴。”

  殷瑤點了點頭,這些都是可以查證的,荊無秋雖然學過特偵,知道怎麼樣瞞過別人,但他不可能在這種能被查證的事上說謊。

  她遲疑了一下,緩緩開口:“最後一個問題。獲南路車禍,跟你有沒有關係?”

  殷瑤自然知道這件事跟荊無秋沒有關係,但擋不住隊裏的人腦補。

  “動機呢?”荊無秋擡眼看着眼前記筆記的人,“我的動機會是什麼?”

  殷瑤手上的筆一頓,她沉默半晌,方纔說出一個人名:“容淵。”

  荊無秋歪了歪頭,聲音淡漠:“我爲什麼要冒着讓老闆和我的朋友有生命危險的可能,去除掉一個可有可無的無關人士?”

  殷瑤啞口無言。

  荊無秋面對這件事被質疑的最大底氣,就是沒有作案動機,哪怕他真的對容淵這個人有意見,也不會冒着讓楚蘭清受傷的風險,去針對他。

  “我提供不在場證明,當時錦繡的攝像頭,車上的行車記錄儀,路上的監控攝像,可以證明我是在錦繡門口抵達獲南路的。”荊無秋頓了頓,“爲了避免我買兇的可能性,你可以去查我的電子賬單。”

  殷瑤點了點頭,收起了錄像儀和錄音筆,微微笑了笑:“沒有其他問題了,就是走個流程,免得那幫兔崽子總在我耳邊兒吵吵你是兇手。”

  荊無秋微微點了點頭。

  一時間,另外兩人沒提走,荊無秋也沒急着開口,他看着窗外微微出神,窗外的光愈發熱烈明亮,屋裏的氣氛卻愈發沉悶。

  商陸最是見不得荊歲安,看着人惡狠狠開口:“你還不走?賴在這兒幹嘛?”

  人還沒來得及說話,荊無秋便先開了口:“醫院裏有你的人吧?唐祁澤?”

  荊歲安愣了愣,微微點了點頭:“是,你都知道了?”

  “自然。”荊無秋強打精神,轉過頭看着他一字一頓。“那麼,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殷瑤有些在狀況之外,她懵了懵:“唐大哥怎麼了?秋哥知道什麼了?安哥,又要解釋什麼?”

  商陸不喜歡荊歲安,自然也不喜歡殷瑤,他冷冷嘲諷:“就你這智商,怎麼考上槍蘭的?”

  “老六。”荊無秋喝住了人,這纔看向荊歲安,“你來說。”

  荊歲安沉默了一會兒,方纔開口:“我現在告訴你,你會原諒我嗎?”

  “憑什麼原諒你?”商陸反握住荊無秋的手,“任你有什麼苦衷,我二哥受的苦都是不可消弭的。”

  荊歲安愧疚地看了自家弟弟一眼,那人卻一臉淡漠。荊無秋沒有阻止商陸,也沒有安慰自己這位兄長。

  對他來說,如果他什麼都能原諒,那他受的苦是活該。

  荊歲安無論有什麼苦衷,都大可以與他商量,但是他沒有,那麼面對質疑的時候,荊無秋不會爲他開脫。

  而一切都是荊歲安自己的選擇,他自己受了那麼多委屈都沒人安慰過,憑什麼去安慰別人?

  殷瑤看向那個一向明朗溫柔的男人,開口說道:“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秋哥的事兒?”

  “我是無心的…”荊歲安頹然一笑,“我出意外那年,有個人找到我,他告訴我,我跟無秋,有一個人並非是荊家之子。”

  殷瑤皺了皺眉:“這怎麼可能?你們倆是一母同胞的雙胞胎。”

  “我纔是熊貓血,而無秋,是A型血。”荊歲安閉了閉眼睛,“可那個人告訴我說,荊家從上到下都是熊貓血,母親那麼愛父親,一旦知道有一個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我哀求唐哲叔叔…調換了…我們的血檢單,並委託他…保守祕密。”

  “蠢貨。”荊無秋啓脣吐出二字,打斷了荊歲安的話,“唐哲叔一生清譽,怎麼就遇到你這麼個蠢貨。”

  從本質上,荊歲安此舉算得上好意,可也因爲這樣的事,將荊無秋前半生推上了深淵。

  殷瑤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議。同母異父的雙胞胎,在概率上確實非常罕見。

  商陸則冷笑一聲:“誰知道你是不是爲了自己,現在再說這些,有什麼意義?”

  “當年那個意外,我都可以毅然決然擋在無秋面前,我怎麼可能…”

  “那女人知道的比你早。”

  荊無秋打斷荊歲安的話,他嘴裏的那女人,很顯然,就是他的生身母親。

  有的人配爲父母,有的人不配,在這件事上,荊無秋坦坦蕩蕩。梁瑩對他只有生恩,他也早早還過這條命。

  道德之上的公理,他佔盡優勢。

  他本身就是特偵畢業,所以對於一些事情有很強的洞察力和學習力,這也是他能夠在特偵畢業之後去當楚蘭清生活助理的原因。

  荊歲安一臉錯愕:“怎麼可能?我以爲只有我和唐哲叔叔知道…”

  荊無秋一臉嫌惡:“你那麼蠢,怎麼可能看的出那女人曾經不止一次想把我悶死呢?”

  “那這麼說來,這件事有人推波助瀾,可,爲什麼?”殷瑤屈指咬着骨節,半晌纔想通,“容家?容家跟荊家可以說是天仇了,可能連唐家,都一併被算計進去了。”

  荊無秋淡淡一笑:“是了,容黎被我爺爺送進了獄都卻在船上自盡,其後恩仇更是錯綜複雜。容家,倒是下了一步好棋。”

  這件事從頭到尾針對的人不是荊歲安,而是荊無秋,原因無他,只因兩人之中只有一個纔是真正的荊家血脈。

  商陸問荊無秋:“你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

  “不算早,但也不算晚。”荊無秋答非所問,擡眼看向荊歲安,“你的想法?”

  後者想了想,開口說道:“如果你要換回身份…”

  “不換,荊家家大業大,勞神費心,我纔不管。”荊無秋撇了撇嘴,“你是我哥,那就讓着我,好好兒守着荊家基業,讓那女人去地底下好好兒哭去吧。”

  “你是我哥”四個字,讓荊歲安一下子活了起來,以至於荊無秋最後一句,被他選擇性忽略了。

  活着的人,纔是最重要的。不管怎麼樣,他們都是彼此在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了。

  荊歲安壓住心頭激動:“那便見招拆招。”

  事情說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芥蒂倒是少了許多。這麼多年荊無秋也在找真相是什麼,可他從沒想過,原來真相就在自己身邊。

  以前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一下子豁然開朗。現在無非就是見招拆招,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商陸看了眼荊無秋的臉色,不耐煩的趕人:“行了,沒事了吧?趕緊走。”

  荊歲安自然而然忽略了其的情緒,站起身往外走,許是太興奮了,三人眼見着他同手同腳出了門。

  殷瑤笑了笑:“你們兩個,這算是終於和好了?”

  “命運不公,陰差陽錯。”荊無秋淡淡一笑,“我跟老天爺各退一步,就此和解。更何況,這本也不是他的錯,與其揪着他死磕到底,倒不如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

  殷瑤點了點頭,走到門口,留了一句:“我們明兒再來看你。”

  荊無秋不答,算是默許。

  病房裏安靜下來,商陸輕輕一嘆:“要不要喫點東西睡會兒?”

  荊無秋歪頭看他:“你…不滿意我的決定?”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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