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不見五指的深夜，寒風呼嘯，吹打着枯枝敗葉，它們悽慘的在樹上撕裂掙扎，最終跌落、翻滾於地；屋頂上的電線，晃晃悠悠，發出刺耳的哀嚎；村東邊的小河，長長的如同一條黑帶，波濤洶湧，濤聲嗚咽。
村東頭的小屋裏，烏煙瘴氣，一盞昏黃的燈下，四個被主家邀請來陪夜的男人，正在打牌。
他們是主家最要好的鄰居，已經連續好幾晚沒睡了。此時，他們叼着煙，紅着眼，全神貫注，盯着手中牌，看着桌面的一舉一動。
除了偶爾的交談聲，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聽得見。
在牌桌的下方，有一張窄窄的病牀，棉被裏裹着一個氣息微弱的老頭，他頭向裏側着，眼睛微閉，腹脹如鼓的肚子，把被子中間撐起一個小山尖。
他叫王大海，前幾天剛從醫院接了回來。四個陪夜人，就是守着他，過完人生最後的幾天。
王大海肺癌晚期，迴天無力的醫生勸他兒子弄回家準備後事。倒計時的王大海，躺在牀上好幾天了，粒米未進，一直處在半昏半醒的狀態。
就在陪夜人心神專注打牌的時候，突然，一個蒼老的聲音在他們頭頂響起：”你這張牌出錯了！”聲音不高，卻如炸雷一般，炸得他們魂飛魄散；擡頭一看，嚇得本來就提心吊膽的他們，個個驚慌失措、面如土色！
因爲站在他們面前說話的，不是天外來音，而是瘦骨嶙峋、面色蠟黃、兩眼無神、行將就木的王大海！
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一個病入膏肓的王大海，哪裏來的神奇力量，像沒有生病之前一樣，悄悄翻身而起，在這萬賴俱寂的深夜，不聲不響突然而至，站在他們的面前，指指點點。
病入膏肓的他，這些天不要說扶他站起來走動走動，就是躺在牀上白天問他要不要喫飯，他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你說這樣的人，此時此刻站在一個陪夜人的身後，兩手按着他的肩膀，看着他的牌，還發出弱弱的聲音，不嚇得他們屁滾尿流纔怪呢。
”媽呀，真是活見鬼了！”三個站在王大海對面的人，聲音都變了調，扔下牌，碰翻了桌凳，奪門而逃，哪裏顧及還有一個被王大海按着肩膀，欲逃不能正在鬼哭狼嚎、渾身篩糠的另一個人。
四個陪夜也是中老年人，風風雨雨幾十年，可從來沒有聽說這樣的事發生，而且發生在他們的身上。他們曾聽人說過有臨死之人，突然迴光返照，神志忽然清醒或短暫的興奮，那是病人躺在牀上。
令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王大海突然之間居然如同正常人一樣，還能站在他們的面前，真是匪夷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