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語·憲問第十四》47:我的眼裏只有你

《論語·憲問第十四》47:我的眼裏只有你

闕黨童子將命,或問之曰:“益者與?”子曰:“吾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非求益者也,欲速成者也。”

闕黨的一個童子替主人來給孔子傳話。有人問孔子:“(這孩子小小年紀就可以替主人傳話)是一個很求上進的人嗎?”孔子說:“我看見他坐在成人的席位上,看見他走路的時候和長輩並肩而行。他不是在求上進,而是在求速成,求儘快爲人所認可、稱道。”

這個場面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西遊記》的紅孩兒一回,越是長不大的熊孩子,越是不歡喜別人稱呼他爲孩子,即便天資絕佳,天賦極好的聖嬰大王也是如此。逞強表明自己和大人一般無二,永遠是少年人的第一追求。即便是玩遊戲過家家,爲的也是在對成人角色的扮演中,過一把作爲成熟者的癮。

由此,我們便不難理解闕黨童子——孔子所居鄉里的這個少年童子了。

君子與莽撞少年的區別到底在哪裏?

一、關注對象不同

在闕黨童子與孔子的短暫接觸中,兩個人的關注對象有着本質的不同。

“見其居於位也,見其與先生並行也”,這是孔子看到的闕黨童子。要知道闕黨童子代人來給孔子傳話,整個過程是一個彼此互動的過程。孔子的關注點在闕黨童子的具體做法,包括他的舉手投足。說得直白點,孔子的眼中是闕黨童子這個人。他看到了闕黨童子這個人好不謙讓的坐在成人的席位上,看到這小子走路的時候和長輩並肩而行。

試着推想一下,同樣是在這個過程中,闕黨童子關注的對象是什麼?

用代入法,把我們自己代入進去的話,很可能會同闕黨童子一樣。關注委託自己傳話的人要代爲傳遞的話,會關注在傳話過程中的言語、分寸細節,關注傳話這件事兒,會關注不辱使命——不讓對方小瞧自己。這個過程中,闕黨童子唯一沒有關注的便是人,他既忘了關注與自己相處的對象孔子,也忘了關注自己作爲童子的年齡特點和身份。

人們常說,要想事情辦好,先要把人做好。當一個人眼中只有事時,便很容易犯目中無人的錯誤,同時把自己也給丟失了。

闕黨童子作爲少年人,本應該在尊長前表現出起碼的謙遜和禮貌,卻因爲過於關注事情本身,忽略了對人的關注。

二、出發點不同

孔子與闕黨童子之間,或者說君子與莽撞少年之間,還有一點本質的區別,那便是兩者的出發點不同。

《論語》的編者們實在是一羣周到的君子,但凡出現有對德行上稍有瑕疵的人描述,《論語》一貫的原則是隱去姓名的。這一則做得尤其恰到好處好處。非但隱去了闕鄉童子的姓名,而且也隱去了那個試圖探問闕鄉童子品性的人的姓名。“或問之曰”,意思是“有人問到”,這個人爲什麼要問“益者與?”其實,在他心中認定闕鄉童子是個求上進的人。

闕黨童子做事情的出發點是什麼?

他迫切需要求得他人,尤其是像孔子這樣的說話有分量的人的認同。所以,在受人之託傳話給孔子時,完全是努着的。心裏只有一個聲音——一定不能讓別人小瞧自己。類似於今天膚淺成功學那幫人整天喊的——我一定要成功。一切言行的出發點都是“我一定要成功”。

然後,我們再掉轉頭來看孔子。按理說接受別人代爲傳話的過程,完全是一個被動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孔子一定也會有個出發點,這個出發點是什麼?

在這段話中,沒有明說,但孔子一向是有“出門如見大賓”的態度的,老人家從來都是放空自己,努力調試自己的心,把每一個將要見到的人當作最尊貴的賓客來看待的。很難說孔子的出發點是什麼,但這個心態便是他做事情的起點。

貌似追求成功,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i,但是對未經世事的人而言,什麼是成功?或許他們認爲,受人尊敬,喫飯坐上席,喝酒被人先敬酒纔算是成功。對於闕黨童子而言,年級輕輕被人委️以重任,也算是成功。由此出發,便不難理解他和長輩並肩而行,好不謙讓的坐到成人的席位上了。要是孔子肯擺酒,他逞強喝兩杯也應當是順理成章的。

要知道不是受人尊敬纔算是成功,而是成功了才更容易贏得尊重的。

這些未經世事的人搞反了因果,不是受人尊敬纔是成功人士,而是因爲成功人士才受人尊敬。

如果說闕黨童子那樣的莽撞小子做事情的出發點是向外求得他人的認同的話,孔子這樣的君子對之則是格外看淡的,老人家講“用之則行,舍之則藏”,對於外在的東西,君子看得很恬淡,對於內心的平和,則一定時極看重的。

電視劇《叛逆者》中有個細節,林楠笙爲了接近朱怡貞,一門心思想着學跳舞這件事,但在老成的舞女看來,顯然出發點就錯掉了。她及時的提醒林楠笙——重點是如何給女生留下好印象。

我的眼裏只有你時,和你在一起的事情纔會是順遂的,這是連一個普通舞女都能看得明白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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