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靜靜生活

故鄉是一畦柳樹成蔭的地方,方圓數百米,十幾戶人家,錯落有致,掩於林中,靜靜的,像一幅畫。每到夏至,暖風由村外的麥田裏搖來,裹着濃郁的麥草味,將村子迷朦地籠住,那份靜便生動了起來。晨有雞鳴,午有犬吠,黃昏有牛、羊的叫喚聲,倒也沒有破了靜謐,反而人們的內心更安靜、更踏實。

這是少時的記憶,而最近一次回故里,樣子已經改變了不少。少時的老屋早就易主,先是一個租客住着,年頭久了,就完全交出,租客便將這老屋,住成了窩棚的樣子,於是院前院後,再也沒辦法找出兒時的感覺了。村裏的年輕人,都轉遷到城裏去了,留下的全是老人老戶,而原來的那畦柳林,只是零散地立着幾棵樹,中間竟然長滿了帶刺的野草,有些零落。好在村外的田地,似乎由別人整體承包了,原來棋盤狀的小格子,攏成大片大片的耕地,開啓了機械化的耕作,這多少讓人看到了新的希望。

其實,此次回去是遷祖墳的,上面幾代故去的親人,合葬在一片農田的中央。村裏上了機械化,祖墳佔在中間確實不妥,是必須要遷的。但也聽到祖訓,是爺爺的爺爺,找了道士掐算,稱祖墳風水極好,必然蔭及後人。如若遇到變故,墳是不能遷的,直接攤平即可。最後還是妥協了祖訓。這樣,祖上傳下來的,自此在村裏就沒有了任何依託,就算落葉歸根,恐怕再也回不到那裏去了。

算來遠離故土已數十年,而新的家鄉又格外喧鬧,雖說早就習慣了忙碌緊張的生活,內心總不免要想點往後的事。等不再工作了,是不是該找個有山有水的清靜之地,去慢慢地回味餘生呢?有柳色最好,但不限於柳,還應有故土沒有過的山和水,終歸能讓人靜下心來的,當是最好去處。

生命裏的那份靜,是故鄉帶給的。歸不了故土的那份迷惘,需要有新的靜來替換和充填。沒有了功名利祿,沒有了爭爭搶搶,靜氣自然就生長起來了。到那時,眼中都是柳,心裏全是高山與流水,故土的血脈便打通了。人,從此得了靜氣,終於生在了天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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