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一隻平凡的醜小鴨


1975年農曆小年兒那天,在這個天寒地凍的東北鄉村,一個瘦小的黃毛丫頭誕生了。

可以說,這個小丫頭的誕生,並沒有給她的父母平添多少喜悅。因爲,這個家裏,已經有一個女兒了,並且一年前還有一個哥哥因爲生病打針用藥過量,在四個月時就不幸夭折了。在重男輕女比較嚴重的鄉村,父母更希望再添一個兒子,而不是女兒。

就這樣,儘管黃毛丫頭的誕生不怎麼受人待見,但是她尚在襁褓之中,對這一切都絲毫不知。在那個物資極度匱乏的年代,據她的母親講,黃毛丫頭出生七天後就沒有奶水,家裏有沒有錢給她買奶粉和餅乾,所以只好拿匙子飲她白糖水。父親一手拎着她的耳朵,一手用匙子飲,還嗆得不行,母親還要輕輕拍她的後背,以免嗆過去。

三歲時,這營養不良的又黑又瘦的小丫頭,得了一場大病,瘦的皮包骨,本來會走的她,又不會走了。母親抱着她去打針,都得捏着她的皮膚打,否則擔心針頭扎到骨頭。有病期間,她饞肉饞得不行,家裏沒錢買豬肉,於是父親半夜去掏雞窩,趕出一隻還沒長成的小雞給她殺了滋補身體。結果雞窩裏的其他幾隻小雞炸了窩,一窩蜂地跑出了雞窩,集體失蹤了。後來,在柴禾垛裏找到了一堆雞毛,原來這受了驚嚇的小雞們都成了黃皮子的美餐!

後來,父母爲了要兒子,又連續要了兩個女兒。八十年代初期,國家實行計劃生育,東北是試點,管控地比較嚴,所以盼子心切的父母只好作罷。

就這樣,這個小黃毛丫頭在家裏排行老二,因爲皮膚黑,鄰居們還都管她叫“小二黑”,也徹底成了“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角色。家裏經濟條件不好,所以這隻醜小鴨只能撿姐姐的舊衣服穿,好喫的也是給最小的妹妹。碰巧母親只給妹妹買了冰棍或者麻花,醜小鴨還得背地裏哀求妹妹:“好妹妹,給二姐咬一口好不好?”這樣,還要防止家裏的大姐和老三發現,她們會嘲笑她,叫她“饞巴子”。

鄉村生活雖然貧窮,但是也無憂無慮地度過了。小時候最能幫父母分擔的就是去田野裏挖野菜,喂家裏的小鴨小鵝。最開心的是喫完晚飯後和小夥伴們在外邊瘋玩到月上梢頭。最期待的是暑假時去姥姥家,因爲姥姥家種香瓜開瓜園,可以喫到美味的香瓜。

因爲家裏的大姐學習優秀,初中畢業後不費吹灰之力就輕鬆考上了師範。每逢放寒暑假,大姐都會從師範食堂裏,用飯票打回幾十根麻花。醜小鴨和兩個妹妹特別盼望姐姐回來,因爲能帶回好喫的麻花。於是在醜小鴨的心裏,也播種了理想的種子,也要考姐姐那所師範學校,這樣就可以天天喫麻花了。

中考時,雖然成績在本校報考師範學校的同學中僅僅排了第一名,但是藉助父親是教師這個身份,其子女可以加十分的優勢,醜小鴨同學得以戰勝排名第一的競爭對手,成功考上了。

回想起來,那段歲月也很難忘。每天擔心自己考不上,因爲考學是鄉村孩子擺脫繁重農活的唯一途徑。如果考不上,醜小鴨只能去讀高中,而當時家裏的經濟條件和她的智力水平,她又有些不情願。

還好,老天眷顧了她,讓她金榜題名。四年後也就是1996年,醜小鴨回到了家鄉小學,成爲了一名鄉村教師。在鄉村歷練了四年,幸運地回到了家鄉的小縣城。擔當班主任至今,培養的學生一屆又一屆,也算是桃李滿天下了。

師範畢業第二年,經學校老師介紹,找了一個鐵路工人走進了婚姻殿堂。後來,醜小鴨又有了兩個女兒,也是爲人婦爲人母了,平凡而又快樂地過着自己的小日子。

現如今,再有少年,醜小鴨也要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了。所有名利和過往都如浮雲一般,漸漸消散。她只是希望父母身體康健,女兒平安快樂,一生幸福。

醜小鴨從來不敢妄想變成美麗的白天鵝,但是並不影響她心中樸素的願望。工作順心,家庭和睦,身體健康,孩子幸福,比什麼都重要。

平凡,平淡,平安,平常,又有什麼關係?只要自己的內心充盈,精神快樂,知足感恩,做一隻傻傻的醜小鴨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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