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析弗洛倫蒂諾.阿里薩的矛盾人格
【齊帆齊微課25】（主題文）
01
《霍亂時期的愛情》是加西亞.馬爾克斯的重要作品之一。
故事背景設定在19世紀80年代至20世紀20—30年代的哥倫比亞。這一段歷史演進中，哥倫比亞經歷了內戰和霍亂。
弗洛倫蒂諾.阿里薩是故事中的男主角。他是一名私生子。母親是混血黑人。從小和母親生活在城裏的窗戶街，靠母親開的一家雜貨店維持生活。父親雖然不時偷偷接濟，但仍不能改變貧困的家庭窘境。
弗洛倫蒂諾成長的年代，正是兵荒馬亂的年代。讀書時，他的上衣都是父親的舊衣裁剪改小的。學校裏的學生，有的穿着叛軍制服，戴着叛軍徽章，有的彆着武器，課間休息，隨便一點爭執，就會讓大家拔槍相向。
這與其後來的追求對象費爾明娜.達薩讀書的環境大不相同。她的家庭是從在霍亂時從外地遷到本城的暴發戶（他更大的生意是製造僞鈔）。爲了未來，費爾明娜的父親花錢讓費爾明娜讀上了至聖童貞奉獻日學校。這本是一所貴族子女纔有資格上的學校。因戰爭原因，學校的發展也受到影響，所以放寬了招生條件，只要交錢就可以進來。
在弗洛倫蒂諾10歲的時候，父親死了。生活變得更爲艱難。母親只好讓他輟學去郵電局當學徒。師傅發現他聰明伶俐，情商高，於是教會他發報的同時，也教會了他拉小琴。同時，母親也不時給他補課，讓他愛上了閱讀，特別是詩歌，成了他的最愛。後來，弗洛倫蒂諾變成了幾個方面的能手：寫詩，寫情書（他後來幫人寫了許多情書），拉小提琴。
02
弗洛倫蒂諾和費爾明娜的愛情就是在他當電報員的期間產生的。某天，他去給費爾明娜的父親送電報，聽到了費爾明娜教姑媽閱讀的聲音。此時費爾明娜13歲。弗洛倫蒂諾從此不可救藥地愛上了她。這次相遇，成了“半世紀後仍未結束的驚天動地的愛情的源頭。”
後來，弗洛倫蒂諾開始給費爾明娜寫了多封信，給她送禮物；夜裏跑到福音花園（費爾明娜住地樓下）拉小琴。那曲子還是弗洛倫蒂諾自己創作的。爲了不讓費爾明娜感到難堪，他甚至夜裏去了墳地拉小提琴（聲音傳來能讓費爾明娜聽到）。爲此，他還被軍隊巡邏隊指控爲間諜，爲了愛情戴上鐐銬。費爾明娜終於受了感動，開始寫回信，並回贈禮物。甚至終於答應嫁給弗洛倫蒂諾。
阻礙的力量來自費爾明娜的學校和父親。某天上課費爾明娜正在偷偷給弗洛倫蒂諾寫信，被窗外巡視的校長髮現。費爾明娜毫不妥協，學校開除了費爾明娜。她的父親知道了真相，威脅弗洛倫蒂諾放手，可弗洛倫蒂諾沒有妥協。這可不是費爾明娜的父親願意看到的。於是他強行將姑媽趕回了老家，又強行帶着費爾明娜暫時離開了是非地，作了一趟長途旅行。
旅行途中，經歷了戰爭區域，高山峽谷，後來到了費爾明娜舅舅那裏。此間，費爾明娜仍陸續受到來自弗洛倫蒂諾的電報。他甚至告訴了他打撈沉船的活動（他想用沉船裏的金銀財寶來震懾費爾明娜的父親）。可這一行動恰恰被費爾明娜和她表姐看着是瘋狂而怪異之舉。後來費爾明娜雖然回家來了，但她對“不切實際”的弗洛倫蒂諾的熱情卻大大降溫，並讓弗洛倫蒂諾退還過去彼此交往所寫的信件和禮物。萬般痛苦之下，弗洛倫蒂諾只得照辦，他只留下了過去費爾明娜被父親強制離家旅行時贈送給他的髮辮。
03
這正是費爾明娜父親希望看到的。於此同時，他大力給女兒推薦比女兒大10歲的醫生胡韋納爾.烏爾比諾。原因很簡單，胡韋納爾醫生的家族在本城是名門望族，身世顯赫。父親是當地很受尊敬醫生。他本人溫文爾雅，風度翩翩，接受了良好的教育，後來又留學歐洲。學成歸國，成了受人追捧的醫學名人。一次費爾明娜生病，胡韋納爾就診，被她的氣質所迷倒。可費爾明娜對他沒有感覺。
爲了將費爾明娜追到手，胡韋納爾醫生利用貴族身份的便利，邀請她的父親到貴族俱樂部用餐。費爾明娜的父親自然樂意，他做夢都想爬進“上流社會”的圈子裏去。可胡韋納爾去受到俱樂部的嚴厲警告——可見等級制度的藩籬，是何等牢固。這就是費爾明娜父親之所以向女兒強力推薦胡韋納爾醫生的原因。
單是這一招，似乎並不奏效。胡韋納爾聯繫了費爾明娜原來就讀的學校校長（因爲胡韋納爾給學校捐過款），讓她來給費爾明娜做工作。說學校同意她復學，並撤銷過去的處分的檔案，還會給她頒發文學學士畢業證書。
不料費爾明娜並不買賬，校長只得悻悻而歸。兩招不靈，再施一招，胡韋納爾又讓大主教做工作，依然無法打動費爾明娜的芳心。
就在這時，舅舅的女兒，即費爾明娜的表姐來了。正是她的到來，改變了費爾明娜的立場。
表姐見過弗洛倫蒂諾，後來又見過胡韋納爾（表姐和費爾明娜照相後），得出結論：弗洛倫蒂諾像醜小鴨，比不上風度翩翩的胡韋納爾。並表示，要是她選，她一定會追胡韋納爾醫生。
表姐刺激的語言最終讓費爾明娜選擇的天平傾向了胡韋納爾。
這裏，讀者可以理解爲費爾明娜因爲最後的虛榮接受了胡韋納爾；但也有充足的證據看出費爾明娜的愛情是被人圍追堵截之後無可奈何的選擇。
04
故事從這裏出現了斷層，或者說是弗洛倫蒂諾和費爾明娜的愛情出現了斷層。
費爾明娜答應了和胡韋納爾的婚姻。這對弗洛倫蒂諾無疑是晴天霹靂。他痛不欲生，打算遠離家鄉，去到偏僻的地方了此餘生。可他一路都在想念費爾明娜，他甚至發了高燒，差點被誤爲霍亂病。船到了終點，他覺得自己不能妥協。他決定返航。
回來後的弗洛倫蒂諾徹底變了個人，他的身上發生了兩點變化：
首先，他決定採取行動，用自己的奮鬥重新“奪回”自己的愛情。他開始在萊昂叔叔（與自己父親同父異母）的加勒比河運公司（叔叔是董事長兼總經理）做文書。萊昂叔叔因爲自己的兒子都不幸去世，女兒又對經營不感興趣。幸運之神就降臨到了弗洛倫蒂諾身上。叔叔一心培養弗洛倫蒂諾，經過長期的鍛鍊，弗洛倫蒂諾對航運公司方方面面的業務已經做到了精通。最後叔叔終於在92歲時將加勒比河運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的職位授權給了他。
另一方面，費爾明娜和胡維納爾結婚時，弗洛倫蒂諾的生活步入了一種怪圈。在絕望的窒息中，他接納了拿撒勒寡婦的瘋狂情愛。從此，一發不可收。在歲月的變遷中，他接受了船長情人的愛，接受混血女的愛，接受了養鴿女的愛，接受了詩歌女的愛，後來甚至在當了董事長兼總經理後，以監護人的身份與酷似費爾明娜的14歲女孩兒做愛。作者寫道：從費爾明娜結婚後算起，“50年後，弗洛倫蒂諾已經記了25本異性交往記錄。”
在作者誇張的筆調下，弗洛倫蒂諾的“不節制”成了一種對費爾明娜思念的反彈。“只因缺少那一個女人，他便希望同時和所有的女人在一起。事實是，每當他感到恐懼、驚慌，他便格外地需要她們。”
只要看到費爾明娜，哪怕是遠遠地看到，弗洛倫蒂諾都會感到自卑。同時，一種強烈的奪回愛情的慾望重新填滿他的內心。在他看來，“他和胡維納爾是兩頭套在同一架軛上的牲口。”他甚至在心裏不止一次詛咒胡維納爾“必須死”。爲了能讓費爾明娜注意到自己，弗洛倫蒂諾還每年參加本市的詩歌大賽，儘管他從沒得過獎，但他沒有灰心。因爲費爾明娜就是詩歌獲獎名單揭曉者。重在參與，獲獎與否不是對他來說不是重點。當詩歌女因爲沒有獲獎背地裏罵費爾明娜是個“婊子”時，弗洛倫蒂諾表示反對。當胡維納爾帶着費爾明娜和自己面對面的時候，費爾明娜只是禮節性地點點頭，或微微露笑。都會引起弗洛倫蒂諾都會心潮起伏。哪怕是在他的董事長兼總經理的任職儀式上，他的情感也是朝着費爾明娜傾斜的。
這就是弗洛倫蒂諾的執着而複雜的心路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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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另一方面，胡維納爾與費爾明娜的愛情如何呢？
從結婚起，胡維納爾就明白，費爾明娜不過是自己的戰利品，她與自己不是同路人。他並不愛她。胡維納爾的母親很早守寡，刻薄，讓費爾明娜更難以融入這個家庭。她對自己的孩子也沒有感情。因爲她來自一個不同的階層，她的一言一行都只能小心謹慎。比如拿刀叉的方式，大步走路的姿勢，餵奶的方式，連做夢都要受到指責。
而胡維納爾的表現呢？在家外，在社會層面，他是醫術高超的好醫生，是關心患者的仁慈者，是熱心公務的活動家，是積極捐款的慈善家。但在家裏，看看作者筆下的描述：
“從不會撿起地上的任何東西，從不關燈，從不關門。喫瀉藥也要費爾明娜一起喫。”
“肉不能有肉味，魚不能有魚味，豬肉不能吃出疥瘡似的腥味，雞肉不能吃出雞毛的味道。不高興時喜歡推盤子，還嚷嚷，‘這頓飯沒用愛來做。’”
這就是胡維納爾給予費爾明娜的愛情生活。
06
一切在81歲的胡維納爾從梯子摔下來告一段落。他死了，弗洛倫蒂諾重拾愛情有了可能。儘管，這個轉機是苦熬了51年後纔得到的。但弗洛倫蒂諾覺得，一切還來得及。他終止了過去所有的情人關係，懷着初戀的急切向費爾明娜做了表白。
經過一段時間的思考，費爾明娜終於接納了弗洛倫蒂諾的示愛。
這是一場遲來的黃昏戀，這是一場續接51年前斷崖的道路。儘管遭到兒子和女兒的反對，但費爾明娜決定堅定地走下去。
“我真想離開這個家，一直走，一直走，一直走，永遠不再回來。”費爾明娜對弗洛倫蒂諾說。
他們踏上了“新忠誠”號輪船。
“我們走，一直走，一直走，重回黃金港！”弗洛倫蒂諾說。
這就是弗洛倫蒂諾和費爾明娜的愛情，雖然來得遲，但它來得堅定、透徹而不帶雜塵。
注：文中所引內容，均來自加西亞.馬爾克斯作品《霍亂時期的愛情》。
齊帆齊微課第5期28天第（25）篇累計（3616）字 共計（57896）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