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陰沉，烏雲密佈，一副即將下大雨的樣子，所以路上沒有人，只有李老漢一人走着。
中午時分，該喫午飯了。路邊的菜圃裏，偶爾有婦人彎着腰拔菜；炊煙裊裊，離路近的人家，飯菜的香味透過門窗擴散出來，鑽入行人的口鼻中。
李老漢聞到一股辛辣味，他弓着腰，朝路坎下的房子中望去，朦朧的窗戶中，那家人正圍在小木桌邊享用美味的午餐。
他瞥了幾眼，繼而趕路，往老房子的方向走。
路邊停着一輛摩托車，車上綁着一隻灰色的行李箱。從斜坡上下來一個男人，李老漢走進一看，是兒子的發小，張大。
張大嘴裏叼着香菸，將錢包塞進了外套的內袋裏；後面跟着他的老婆，看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路坎上站着一個小小的身影，正呆呆地看着他倆。
看到李老漢，張大夫婦各打了一個招呼。
李老漢駐足，看向張大，問道：“你這是要出門啊？準備往哪裏去？”
張大強顏歡笑，答曰：“去山東，跟我一個遠方親戚打混凝土。沒辦法，在家裏實在掙不到錢，明年那小子就上初中了。”
“叔，你這是去哪裏啊？你看這天，都快下雨了。”張大身旁，他老婆擡頭看了一眼。
“是啊，掙不到錢。你們這一走，寨子裏又只剩我們這羣老頭和小崽子咯。”李老漢苦笑，接着解釋道：“去趟老房子，把雞捉過去(新房子)，這樣喂的時候方便。”
張大接過老婆手裏的塑料袋，裏面裝着幾個香蕉和兩袋方便麪，大概是準備在路上喫的。他將塑料袋掛在摩托車把手上，頭也不回地說：“也是，跑來跑去的，不容易啊！”
“嗯，出門在外，自己小心點。”李老漢覺得自己身爲長輩，有必要提醒一下張大。他忽然想到快下雨了，有些納悶，就問道：“這都快下雨了，你還去呀，不怕被淋溼嗎？”
張大忙着掏鑰匙，沒有說話。他老婆嘆了一口氣，緩緩道：“唉，這是沒辦法的事兒。下午的車票，好幾百塊錢呢！不去就浪費了。”
“快走吧，別看了，等會兒趕不上火車就麻煩了。”她看向自己的丈夫，囑咐道。
張大與兒子對視一眼後，發動摩托車，漸漸遠去，消失在衆人的視野中；李老漢目送他走遠後，婉拒張宇孃的邀請，繼續趕路。
三分鐘後，李老漢進了老屋的院子中。這個農家小院空蕩蕩的，看着很荒涼。屋前水龍頭處的水缸，已挪到了新房子的廚房中，地上只剩一個圓形的印子和幾塊石板；爬滿青苔的石缸還在原地，水很滿，都溢出來了，而裏面的魚呢？自然早就死了。
偏房下傳來一陣雞鳴，將回憶從前的李老漢喚醒，他回過神來，走到屋檐下，將揹簍輕輕放到了乾燥的地板上。
少傾，傾盆大雨落下，李老漢進屋躲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