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二十二年

        細細琢磨,我幾乎像是不曾長久離開過我的故鄉,暖溫帶大陸性氣候進入三伏天,還是酷熱難當,至今我是不曾去過熱帶地區的,小時候我這樣想:熱帶就是我們的夏天。

        故鄉是個勾人細細情思的名詞,帶着斑駁的童年影像,我與它一同成長了二十來年。幼年時,鄉下的水都是壓井壓的,冽冽的冰上西瓜桃子,喫完的西瓜皮甩給鴨子和小雞去啄,巧算物盡其用了。院子裏長着一棵粗壯的桃樹,在迎賓牆的後面,從半腰處發出幾個叉,是我們的登雲梯,也是幼時我們離夢想最近的地方。它的高枝上長出幾個鳥巢,我說我喜歡輕巧的燕子,可它還沒掌握在枝葉間築巢的祕訣,雜五雜六的住了些其他客人,盯着我快快長大。

        一茬一茬發芽的雲雨,漸漸不再喚我的乳名,個子也漸漸挺拔了。我從來不敢定義我童年快樂與否,小時候的拉幫結派叫成羣結伴,長大後叫結黨營私。那些閃着光的,熠熠生輝的,慢慢成了我的回憶。我也從鄉下走到了城市,車水馬龍比鄉下繁華得多,如此度過我安常守己的青蔥歲月。晃一晃就是弱冠之年,大學的時光竟比高中還快。

        其實大可把人的心路歷程看成他的成長曆程,至今我仍然不諳世事,不甚熟識江湖,北洋軍閥奉系首領張作霖曾說:“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是人情世故”,我是十分認同這句話的,一般中國文人作家從不直言事物本質,他們含蓄委婉的表達了當代社會的痛與樂,像熟人點頭見面心照不宣。中國人語言的藝術是門大學問,隨着長大也愈發覺得,泱泱大國語言的魅力甚是撼人。

        大學畢業,人總嚮往自由和遼闊。我明白的是,海景不如破廬,異鄉不是故鄉。我同天下人一樣熱愛生活,投之以桃李,投之以瓊瑤,還期報我以歌。我漸漸明白時不我待。社會如玻璃,你只當看見窗明几淨和清明澄澈的廣闊天地,卻不知有這玻璃,夢想的種子應長到現實的土壤裏,纔有收穫。只喊着口號者,會被人們忘到昨天。會有人說,慫包軟蛋不識時務。

        我首先在人們眼裏當了一個意氣書生,當了一個桀驁不馴的年輕人,也知錯不改,也目中無人,也自大張揚。我喜歡巴金老來說:“永葆童真”。我一直在我的文字裏找那個輕快自由且大膽的孩子,我喜歡肆意鋪泄的樣子,在紙上策馬。

        鞭策我、激勵我、誹謗我、蔑視我的人啊,我應該感謝你們,我信奉海明威的:“一個人並不是生來要給打敗的,你儘可以把他消滅掉,可就是打不敗他”,如此讓我渾渾噩噩過也瀟灑揮霍過,精彩是到頭來細數你歷歷過往都不曾後悔吧。我不能預知什麼,但我可以決定能讓人們看到什麼樣的自己。與人交遊,與人爲善,與天下大道其同。

        至今便是如此過了我的二十二年,坐下來,又與自己慢慢對弈、細細籌謀。我喜歡來日方長的感覺,卻從不說未來可期,沒有誰的未來不是攥在自己手裏,期望會放大欲望,不如不喊口號,不如小心生活,不如活在當下。

——202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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