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級的暑假已經過了一半，爲什麼突然這時候回頭來寫上網課呢？
2020年9月開學，學區提供了兩種選擇：到校上課或是在家上網課，由家長決定。我家幾乎沒有猶豫，第一時間決定到校上課。一個原因是由於疫情當時已經在家關了半年，大人孩子都受不了了。第二個原因是我家小姑娘上一年級，這算是人生中一件具有里程碑意義的大事，也是學習生活的一個大轉型，如果一開始就上網課，老師同學一個都不認識，難於適應。再一個，小姑娘上的是法語浸入式學校，一年級需要從法語零基礎過渡到完全使用法語進行各科目教學，我家沒人會說法語，家裏沒有語言環境，只能在學校磨，上網課無疑會增加難度。
儘管有風險，但如此這般一番考量之後我們認爲風險可控，而收益將遠大於風險。
可是天並不遂人願。到校上課一段時間之後，一月份疫情形勢惡化，所有學校全部關閉，小姑娘也就不得不轉而上網課了。雖然二三月份學校重開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四月以後再次轉入網課，直到學年結束。
6月底的一天，我按照事先約定的時間去學校取回小姑娘沒來得及帶回家的個人物品。那是小姑娘在這所學校上學一整學年之後我第一次踏進校門，第一次進入她的教室。那時候的感慨就不說了，這一年多也不知道有過多少類似的感慨。
從那以後就進入了暑假模式。天氣和暖，同時封鎖之後的重啓也漸入佳境，線下的夏令營開放了，遊樂場開放了，戶外活動也多了起來。這時候再回過頭看看網課帶來的影響，更是耐人尋味。
1. 電腦工具用得越來越熟
正面的影響首先是熟練使用電腦和網絡工具。
我家屬於比較嚴格控制屏幕時間的少數家庭之一，疫情之前，電視、電腦、平板、手機，小姑娘使用的機會並不多，每週我們允許她接觸電子設備的時間非常少。一上網課當然就控制不住了，好的一面則是很快小姑娘就熟練掌握了各種工具。
一方面這當然是因爲上網課不得不使用谷歌教室等雲平臺，另一方面也是出於老師的引導和鼓勵。
不知道現在國內的小學生是不是還把查字典作爲一項必須的技能來學習，在加拿大，老師已經直接把查單詞這樣的事情交給了谷歌。
小姑娘學習法語，我和她媽媽都不會。谷歌翻譯就成了我們倆手機上不可或缺的工具，不然我們連她的作業都看不懂。小姑娘知道了，就常常問我們藉手機來用。
“媽媽，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機嗎？”小姑娘寫着作業突然問。
“你要用它做什麼？”
“我要寫一句話，有一個詞不知道法語怎麼說。”
一段時間以後，小姑娘不再問我們要手機了，因爲她已經學會了直接用她自己上網課的電腦來查詢不會寫的單詞——打開瀏覽器一搜索就行了，哪還用得着手機上的翻譯app？
谷歌不但可以搜單詞，更可以回答她腦袋裏面冒出來的各種問題。
這天，小姑娘神祕兮兮地跟我說：“爸爸，我要做一個祕密研究，你能幫我嗎？”
“好啊，你要研究什麼？”
“爲什麼只有robin（知更鳥）喜歡去我們的bird bath（浴鳥盆）裏面洗澡別的鳥都不去？”
“這是個好問題，”我說：“非常好，你會通過你的觀察提出問題，這很重要，能提出問題是做研究的第一步。那麼你想怎麼研究呢？”
“Can I have some ideas myself?（我可以有一些我自己的想法嗎）”
“可以啊。你可以提出一些假設，然後再想辦法去驗證你的假設。你怎麼驗證呢？”
“Google。”
於是小姑娘打開一個谷歌膠片，在第一頁上寫下了她的研究題目“Why only Robins come to our bird bath?（爲什麼只有知更鳥來我們的鳥浴盆）”，又在下面寫上了她自己提出的猜想：
- Like water 喜歡水
- Hot (Because it's too fat) 熱（因爲它太胖了）
寫好問題和假設之後，小姑娘自己在谷歌上找到了答案——原來知更鳥羽毛上有許多細小的裂紋，容易沾上灰塵，它們必須常常對羽毛加以清潔。
除了利用谷歌做研究，在Youtube上找自己喜歡的視頻，跟着音樂跳舞，跟着教學視頻畫畫，更是不在話下。
2. 開小差還是合理利用時間？
在家上網課我纔有了機會近距離觀察小姑娘上課的狀態。
一天小姑娘正上着課我在一旁上着班，我突然聽到小姑娘的電腦裏傳來了Youtube裏面歌舞片的音樂聲，忙擡頭看了一眼。
“你下課了嗎？”我問她：“怎麼這時候聽起音樂來了。”
“我mute（靜音）了，老師聽不見。”小姑娘振振有詞。上課時老師通常要求大家把谷歌課堂設置成靜音，只有回答問題時纔打開。
“老師是聽不見你的音樂，可是你還能聽見老師說什麼嗎？”
“老師沒說話，我們在做作業。”原來是課堂作業時間，小姑娘自作主張一邊聽音樂一邊做練習。
“那也不行，”我說：“做作業要專心，不要一邊聽音樂一邊做。”
小姑娘悻悻地關掉了音樂。
還有一次，上課時間我卻發現小姑娘趴在地毯上看小說。
“怎麼今天提前下課了嗎？”我問。
“沒有，老師讓我們做作業，我已經做完了。”
“這麼開心？在家上網課你作業做完了就可以自己看書。”
“在學校也可以，”小姑娘頭也沒擡：“教室裏有一些書，我們要是做完了老師就讓我們自己拿來看。”
這回輪到我沒話說了。按理說上課應該專心致志，不應該開小差。不過，就算是大人又有幾個能做到每時每刻都心無旁騖呢？何況課堂作業做完了拿本書來看，似乎還應該算是合理利用時間，不是嗎？
3. 身體健康
上網課的影響當然不可能全是正面的。負面影響首當其衝的就是對視力的傷害。一來屏幕時間大大增加，二來戶外活動減少，接觸自然光的機會減少，這兩樣都對視力有害。所幸的是，我家小姑娘這一段時間網課上下來視力還保持得不錯，而她的小朋友裏面已經有好幾個戴上了小眼鏡。
說到戶外活動，真是一言難盡。如果到校上課，學校裏有嚴格的日程表，什麼時候上課，什麼時候下課；一週當中什麼時候上體育課，每天下課以後什麼時候喫課間餐或是午餐，什麼時候到戶外活動，都有一定之規。
網課就不同了。體育課老師只能盡其所能，在屏幕前面帶着孩子們蹦蹦跳跳，或是從網上找來一個健身遊戲大家跟着視頻活動。雖然也可以達到鍛鍊身體的目的，但一來運動量遠不如線下上課，二來無法進行戶外活動。
至於課間活動就更沒法保證了。在學校，課間餐有固定的時間，時間一到全班同學就一起去操場上游戲了。而在家，零食一喫起來就沒個停，而這時候父母往往在工作，無法時時刻刻管理小朋友的時間。再者，就算去了戶外也只能自己一個人玩，沒有夥伴，小姑娘也提不起精神來，也就不那麼願意去了。
好在網課生活終於在暑假來臨之際結束了。前兩天教育局已經公佈了9月份開學的計劃。跟上一年相比，最大的變化之一就是在課間戶外活動時不必戴口罩了。更令我家小姑娘高興的是，在室內進行的音樂課可以啓動了，學校圖書館也可以開放了。
9月的新學年轉眼就來，真希望這裏對網課的回顧真的能成爲紙上的回憶，不要再來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