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約而不簡單的晚餐

大概是隨着年齡的增長,越來越喜歡純天然的東西。

食物也是如此。喜歡蒸出來的饅頭、蔬菜,而少喫油炸;喜歡煮出來的玉米棒子、毛豆、花生,而少煎制。

昨天晚餐喫的什麼呢?半個煮玉米棒子,一個蒸紅薯,一碗小米南瓜粥。

雖然極其簡單,但卻極其自然。

每每喫蒸紅薯,眼前總浮現出一個畫面:那就是父親鄭重其事的拿起一個紅薯,仔細的剝去外面的細皮,無限深情的說,你爺爺說紅薯就是好東西,又甜又綿軟,喫起來像點心一樣。

父親小時候家裏是貧下中農,能喫飽肚子已經謝天謝地。爺爺雖然腦子活泛, 但能做的買賣也極其有限。

聽父親說爺爺總是不肯閒着,賣過豆腐,賣過豆芽。甚至家裏還有過打麥機,別人打麥子的時候從這裏僱傭。

由於爺爺的勤勞肯幹,家裏的光景比一般人是好了很多。但在那個糧食金貴的年代,每一粒麥子穀粒兒都會得到相當的珍惜。

我們那裏種紅薯的人不多,因爲我們這裏屬於一小塊平原區,是能澆灌的水地,每個人分到的地卻很少,只有幾分,所以人們都用來種能果腹的麥子和玉米,紅薯屬於粗糧,一般山區的旱地種的多。

父親小時候喫紅薯都是用自己種的麥子或玉米來換。

到我們小時候,生活條件是好了很多,最起碼不再考慮能否喫飽的問題,我們這裏有好多人也開始種紅薯。

我記得小時候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和哥哥一起跟着爸爸去撿紅薯。

星期天,父親和哥哥每人拿着一把鐵鍬,一個寬大布袋兒。我跟着他們,一起到一些出過紅薯的地裏去撿拾紅薯。

整個一大塊兒地被父親和哥哥翻了一個遍。我歡快的撿拾起一個個大大小小的紅薯,走的時候總有大半袋子。每次翻出一個來,總有不一樣的驚喜。

因爲紅薯地大而寬闊,出紅薯的人不一定那麼仔細。所以我們每次去撿拾紅薯都會有所收穫。而這個撿紅薯的過程是那麼的讓人愉快。

傍晚,父親帶着我,哥哥帶着紅薯,我們騎着車子,快快樂樂的回家了。母親升起炊煙,晚飯就是蒸紅薯了。

當我們享受自己的勞動果實時,心裏會覺得更多了一層別的滋味。所以說我和紅薯是有感情的。

即使我已人到中年,喫紅薯的時候,我依然能想起小時候在空曠的紅薯地裏撿拾紅薯的快樂心情。依然能想起父親剝紅薯時那鄭重其事的表情。

母親愛喫玉米棒子,現在都80歲了,她說起來還是: 嫩玉米棒子真香,我就喜歡喫玉米棒子。

記得小時候,並沒有煤氣竈。秋天,嫩玉米棒子上來的時候,放學回家,籠屜上白胖胖的饅頭下面的鍋裏,總是煮着一鍋黃燦燦的玉米棒子。

大概是小孩子正在長身體吧。覺得這些東西真是好喫,彷彿山珍海味。雖然當時並沒有喫過山珍海味,但是總在想:世上好喫的東西,也莫過於如此吧。

每天晚上,在將熄未熄的竈火裏,母親把帶皮的青玉米棒子和紅薯放到裏邊,第二天早上我們就會在食物的清香中醒來。

喝點母親熬好的小米粥,喫着焦黃焦黃的棒子和紅薯,快快樂樂上學去了。

現在喫棒子和紅薯簡直是太方便了,去超市買就是了。紅薯有各種品種,棒子也有各種品種,想喫多少買多少。

怪不得現在的小孩子不知道珍惜糧食。我想大概是他們從來沒有經歷過勞動的艱辛,體會過獲得食物帶來的愉悅,所以他們對食物沒有感情,自然喫什麼都覺得沒有滋味,更不會珍惜食物,對於他們來說掏錢買就是了,什麼都可以買到。

一頓看似簡單的晚餐,卻能從中體會到父親的艱辛,母親的慈愛,兒時的快樂,回憶起小時候的生活。

曾經看電視,有一個節目:海邊一位老人,堅守在他那個小小的鎮子上,堅持做一道傳統的本地菜。

他告訴人們,每次他做這道菜的時候,都會想起他的祖母是怎樣做這道菜,想起他的母親是怎樣做這道菜,想起他們一家人是怎樣圍坐在一起喫這道菜的情形。

他說他堅持做這道菜的原因,就是一次次重溫和延續圍繞着他的那種親情。

我想這大概就是人們爲什麼都喜歡喫家鄉菜的原因。因爲這裏邊有思念故鄉、思念親人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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