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死神的手上搶回了婆婆

天天一起玩的朋友有一週不見了,臨走前就告訴我們:回老家了。

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大家都理解,不是婆婆公公,就是自己的媽媽爸爸,隨時都有可能發出“SOS”。

朋友的婆婆今年90歲了,因爲腦梗摔了一跤,昏迷後進了ICU。縣醫院的大夫告訴他們,沒必要手術了,也沒必要花這個錢,還是拉回家去等着吧。

縣裏的大夫都懂農村人的意思,老人們都想在自己的家中,在孩子們的守護中幸福地離去,不想“臨終了,家都進不了”。

兄妹五人將老母親接回家中,儘管是昏迷中,兄妹五家,十幾個人除了做飯,還是輪流陪護照看在老母親身邊,陪着老母親一起“回憶”小時候的故事。

“媽,您還記得嗎?我們小時候你不讓我雨天出門,我偷偷蹓出去,淋溼了衣服,回來您並沒有打我,而是趕緊抱我在懷裏,問冷不冷?”

“媽,您還記得嗎?文文剛出生時,您去河北伺候我月子,暈車暈得七倒八歪的,一進我家,卻能放下行李,投入戰場。那時的我家就像戰場一樣亂,您從我的洗臉毛巾開始燙起,中午進門,直到深夜,看着散發着清新皁味的家,您才長舒一口氣坐下來。”

“媽,孩子小時候一生病,我就會被嚇得不知所措。您在時,就會不慌不忙地囑咐我,不要一點小病就送醫院,打針吃藥,是藥三分毒。您教了我很多“土方子”,比如受涼拉肚子的炒茶方子,發燒後汗蒸的方子等等現在還在用,還傳了很多朋友呢!她們都羨慕我有一個智慧的婆婆。”

“媽……”

就這麼輪流跟媽媽講述着,一件件,一莊莊生活中的小事,硬是將昏迷了三天的婆婆,從死神手上搶了回來。婆婆醒了,還能正常喫飯,基本生活能自理了。

看着雙眼紅腫的朋友,問:都好了,你爲什麼還雙眼紅腫?

“那兩天,一邊回憶一邊流淚,不知道婆婆能聽到不?我們每一個人想起來的,都是一堆媽媽的辛苦,根本就找不到媽媽健康時享過的福。這幾天全家人坐在一起,面對昏迷中的媽媽纔想起,媽媽這一輩子對大家都是奉獻,給予,身體力行的教導,過年過節大家都回老家,是媽媽忙着做飯。到我們各自小家,還是媽媽一個人忙着做飯,洗衣擦地。想着想着就會不知不覺中淚流滿面。”

五雙兒女發自心靈的呼喚,感動天地,閻王終究不忍,見不得親情濃蜜,骨肉分離,終於放手了。

她的婆婆自小是童養媳,比公公大好幾歲,從小就責無旁貸地照顧身邊所有人,任勞任怨。

儘管沒有上過一天學,卻知道孝順父母,親近兄弟,和睦鄰居。沒有學過育兒方法,卻知道以身作則,身體力行勝過千言萬語的說教。沒有富貴傢俬,卻能將一家人照顧得溫飽歡樂,衣食無憂。

婆婆育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同齡人中大部分都是文盲的大別山區裏,婆婆居然培養出兩個大學生的兒子。

自古最難的婆媳關係,在朋友家過成了如此親密,勝過母女親情,不用見,我也能想象朋友的婆婆是怎樣的一位慈祥善良的老媽媽。沒有一般人家中的嫌棄,鄙視與挑剔,有的只是包容,讚許與欣賞。

尤今《角落裏的愛》就告訴我們,愛都是生活中點點滴滴的默默滲透,不知不覺中的感受,並不是苦口婆心,喋喋不休的說教,它會蘊藏在生活每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裏,看似平淡,實則濃烈。

比如朋友教的治受涼拉肚子的方子:

鐵鍋燒熱,將生薑切薄片,在鍋裏炒,再放點綠茶一起炒,有香味後加水燒開,這樣喝胃會很舒服。

還有孩子發燒的土方子:

將雙腳放在加了熱水,鹽的木桶裏蒸,再圍上棉被,捂出汗,就好了。

這些方法對於,上學的熊孩子特別管用。因爲他們大多是出汗後受涼,拉肚子或風寒感冒發燒。朋友說婆婆只要在,孩子從來沒進過醫院,生病了也不那麼擔心了,心裏也特別踏實。

朋友的家人在媽媽牀前的故事,讓我就想起了一首詩:

我要悄悄地開放花瓣兒,看着你工作。

當你沐浴後,溼發披在兩肩,穿過金色花的林陰,走到做禱告的小庭院時,你會嗅到這花香,卻不知道這香氣是從我身上來的。

當你喫過午飯,坐在窗前讀《羅摩衍那》,那棵樹的陰影落在你的頭髮與膝上時, 我便要將我小小的影子投在你的書頁上, 正投在你所讀的地方。

但是你會猜得出這就是你孩子的小小影子嗎?

當你黃昏時拿了燈到牛棚裏去, 我便要突然地再落到地上來, 又成了你的孩子,求你講故事給我聽。

——《金色花》

是啊,因爲平時對兒女,對兒媳一點點的關心,照顧,就在大家感覺理所當然中,嘎然而止時,每一個人心底深處的那些愛的種子就會萌出綠芽,呼天搶地的將母親從死神那裏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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