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走到了盡頭

文墨打開水龍頭,使勁沖刷着自己,臉被打得生疼,順着脖頸、臉頰、眼角,路過嘴脣,流下來,混雜着鹹鹹味道。她想這屋裏多一點聲音,多一點味道……

她不想哭,因爲她知道,這一天遲早會來,不早不晚,她最後一批房款剛下來,他說有個工人從五樓掉下來,被鋼筋穿透了身體,索性又撿了條命,可這條命可值錢了,恰好拿走了文墨剛到手的五十萬。

文墨別無選擇,那種情況下,人命關天,她用手機銀行直接把五十萬轉到了曹剛的賬戶,可瞬間她又覺得好空,沒有了金錢的支撐,她的精神也像她的雙腿一樣,幾乎“跛”了。她又給自己打氣,曹剛不是薄情寡義之人,他說了,他買那塊地已經簽字了,馬上七十萬就到手了。

想到這裏,她再看鏡子裏的自己,她多久沒好好審視自己了——眼睛大了,眼角多了細紋……啊!突然嚇自己一跳——怎麼那麼白?這是我的臉嗎?沒有一點血色。她不敢再擦拭鏡子……

自從跟了曹剛之後,文墨幾乎失去了所有,徵地拆遷款都拿去投資了,一年壓一年,七八十萬都搭了進去。三年了,兄弟反目成仇,不再聯繫,認爲曹剛是個騙子,是啊!人家一米八的身高,一百六十多斤,標準身材,就別說相貌了。幹綠化,有工程,有單位固定收入,這樣的離婚男竟然是媳婦出軌——被拋棄的人。

文墨淪陷了,一時間掉進了愛河,怎麼也掙扎不出來了。心想,別看我腿腳不好,你(前夫)不要我,倒是成全了我。哪有一點不比你強。

剛開始,文宇也認爲姐姐找了個如意郎君,身邊多個男人,他也少了惦念。

直到後來……

春天,曹剛說綠化包了幾份活,需要投資出錢,讓文宇多少掙點兒。這正合他意,雖然媳婦有幾分顧慮,還是沒扭過文宇,十萬塊錢投進去了,坐等年底分紅。

可這鞭炮震天響,別說“紅”了,就連本錢也沒拿回來。這下文宇可媳婦不樂意了,可萬萬沒想到,這時的文宇又答應他姐十萬,說是年底了,曹剛要給工人開支,不能丟了工人,影響下一年幹活。

這一前一後就是二十萬,文宇雖有顧忌,但也心明鏡似的——反正姐姐還有固定資產在銀行,這錢指定瞎不了。

就這樣文宇媳婦也沒少鬧騰,直到買房,纔跟文墨提出錢的事。文墨無奈,咋也不能看弟媳和弟弟因爲這錢再吵架,索性取出了定期存款,算是還上了文宇的錢。

自那以後,文宇暗自打聽,姐姐文墨竟然欠了外債,一氣之下,他衝到姐姐家。文墨看事情瞞不下去了,只能攤牌。令文宇想不到的是,姐姐的錢全“投資”了,竟然還欠了外債。姐倆大吵了一架,文宇摔門而去,揚言:再有事,別找我。

自此,文墨少了兄弟,沒了親情!但她愛曹剛,曹剛說了,等他賺了錢,會給她好日子。看平日曹剛對她的寵愛,她相信好日子就要來臨了,她在賭,用後半生賭,用命在賭。

今天,她把最後五十萬都搭進去了,曹剛的手機卻再也打不通了。

文墨對着鏡子裏的自己笑笑:爲什麼那麼多人都說曹剛是騙我的?難道曹剛真的卷錢跑了?

想到這裏,她蹲下來,抱着自己——垂下了淚。她好像與世隔絕了,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拿起了修眉刀,奔手腕狠狠一劃……一切都過去了:曹剛,我用一生愛你!她默默唸着,想枕着他的名字“入眠!”

曹剛此時正在醫院忙活那個在五樓掉下來的患者,手機沒電了,急得滿頭大汗。看病人家屬來了,忙過去打招呼:“沒事,強子命大,被一根鋼筋穿透了肩胛骨,真是撿了條命!”

“曹大哥,你看我……我……”

“沒事兒,你是說錢的事兒?”

“嗯,嗯……”那女人使勁點了點頭,臉憋通紅。

“在我工地上出的事,我負責。你放心吧!”曹剛話一說完,一激靈,用手捂住胸口。

“你咋了?”那女人說道。

“沒,沒事兒”曹剛雖然這樣說,卻感到有事要發生。忙掏手機……

“大嫂,你們先忙,我回家一趟。”還沒等人家回話,曹剛這就跑出了醫院。

一路上,他把油門踩到底,不知闖了幾個紅燈,總有種不祥的預感籠罩着他。

“文墨,文墨,你這是咋滴啦?”當他看到洗手間裏躺着赤裸的文墨,地上的血,他瘋了一般的嚎叫。

來不及穿衣,忙用牀單圍裹上,抱上車,奔醫院開去……

“病人失血過多恐怕不行了。”一生弱弱地說。

“不行,你必須把她救活,她還沒享受我給她的幸福生活呢!”曹剛搖着醫生的肩膀,聲嘶力竭地喊。

“真的,也許她命就這麼長,血庫一時缺血。”

“抽我的,抽我的,我是O型血。”

“那好吧,趕緊進手術室。”

曹剛像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跟着進去了。

看着自己的血緩緩進入到文墨的身體裏,他踏實多了。

文墨,我還沒來得及說,前幾天,我剛離了婚。買了個山莊,寫着你的名字。再幹幾年,我們就養老!

別人都怕我騙你,是啊,那都是愛你的人。誰不希望你過得好呢!起初我是沒離婚,真想再你這撈一把來着。再後來,我知道自己已經離不開你了,一切都在改變,時間改變了我,適應了和你在一起的生活。

看着文墨漸漸睜開眼睛,曹剛對她微微一笑:怎麼那麼傻?我們的幸福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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