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絮語||真假不辨,執迷不悟,不作不死的賈瑞

《紅樓夢》第十二章是《王熙鳳毒設相思局,賈天祥正照風月鑑。》紅樓夢裏的情很多,明的暗的姦情也不少。正如柳香蓮所說,這賈府恐怕只有門口的兩對石獅子乾淨。而其中對賈瑞的色慾難禁,招致死亡醜態的描寫更是濃墨重彩的一筆。

賈瑞病入膏肓,跛腳道人送風月鑑相救,但最終賈瑞執迷不悟,屢次正照,以至慘死。當賈代儒要燒燬風月鑑時,風月鑑哭訴:“你們自己以假爲真,何苦來燒我?”這句話道出了賈瑞的死因:真假難分,執迷不悟,困死在相思迷局裏。

在榮寧二府的大染缸裏,賈瑞心裏不乾淨,並不難以理解。他對王熙鳳起了淫心也很好理解:王熙鳳本來就是個大美人,而且行爲做派又爽朗豪放,不拘小節,正如賈蓮所:“他不論小叔子侄兒,大的小的,說說笑笑……”。這些都讓二十左右歲,管教甚嚴,壓抑本心的賈瑞生了非分之想。但賈瑞只瞭解王熙鳳外在性格,“只因素日聞得人說,嫂子是個厲害人,在你跟前一點兒也錯不得……”,卻不知道王熙鳳內在手段,他真假難辨,步步深陷,死於非命。在整個“相思局”中王熙鳳並沒有設成死局,至他於死地,而賈瑞是死在自己的愚鈍和執迷之上。

初見:虛情實意,旁敲側擊

賈瑞和王熙鳳第一次見面是在寧國府的花園。這園中景美令王熙鳳留戀不捨之際,竟生一樁令她作嘔的事故。是啊,《紅樓夢》中,榮寧二府,富麗堂皇,美景如畫,本又藏污納垢,不堪入目。

賈瑞第一次出場,就醜態畢露。他“猛然”從假山時候走出,舉止魯莽,語言曖昧 ,被聰明的王熙鳳一眼識破。但此時王熙鳳雖然心知肚明,卻並不戳破,也不翻臉,但仍然用語言點醒他。“怨不得你哥哥時常提你,說你很好。”此時王熙鳳搬出賈璉,有意提醒賈瑞自己是有夫之婦,也強調了她和賈瑞的身份關係。後又說“我要到太太們那裏去,不得和你說話。”實則暗指出她在賈府的地位。但賈瑞並沒有領會她的意思,竟然提出“到嫂子家裏請安”的無理要求。王熙鳳又隨即說“一家子骨肉”,有意提醒賈瑞顧慮家族影響。

這些話雖然句句“假意含笑”,表達着虛情,但又句句實意 ,無不點指着賈瑞行爲想法的不妥,怎奈賈瑞此時鬼迷心竅,哪裏能夠從這這些虛虛實實,真真假假的話中明瞭。所以他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猥瑣之至,以至於他激怒了鳳姐,心裏暗忖“他如果如此,幾時叫他死在我的手裏”。雖然王熙鳳說出狠話,但從後文可以看出王熙鳳並沒有起殺心。

再見:虛情假意,皮肉之苦

自從第一次見鳳姐後,王熙鳳因爲記掛着秦可卿的病,總去看可卿,早已將賈瑞的事兒拋到了腦後。賈瑞幾次三番到王熙鳳家中均未得遇,他卻仍然不肯收手。直到平兒疑惑,知道真相也氣得咬牙切齒時,王熙鳳才生出了要教訓賈瑞的念頭。

所以當賈瑞再一次來時,王熙鳳“急命”快請,兩人在家中交談的語言已經開始曖昧了。相思局的口袋慢慢張開,只等賈瑞入甕。

見面後,鳳姐先以“男人見一個愛一個”的無奈抱怨賈蓮,又誇賈瑞比賈蓉賈薔“強多了”,撩撥賈瑞,爲後文在西邊穿堂相會做鋪墊。第一次,鳳姐只是讓賈瑞挨冷受凍一夜,並捱了賈代儒“三四十板子”,藉以教訓他一番,令他迷途知返。誰知賈仍然執迷不悟“前心猶是未改,再想不到是王熙鳳捉弄他”,可謂愚蠢之至。

三見:口蜜腹劍,精心設局

賈瑞哪裏知道,當他再一次走進王熙鳳的家門,將會付出慘痛的代價。王熙鳳開始精心設局,巧妙安排,這安排裏有扎心,有割肉,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痛苦。她先令賈蓉賈薔抓現行,羞辱得賈瑞無地自容,又令二人索要封口費,經濟上施以重壓,再附贈一桶尿糞,令肉體與靈魂收到雙重摺磨。至此,這場自取其辱的鬧劇中,賈瑞狼狽收場。

如果此時賈瑞斷了淫心,也未畢丟了性命,但不知道世界上是不是真有這樣的糊塗蛋,鬼迷心竅,走火入魔的人,反正賈瑞是。這賈瑞雖然不敢再次登門,但仍然賊心不死,仍然“滿心想着鳳姐”,直至在風月鑑中縱慾無度,慘死非命。

縱觀賈瑞死的過程,這風月鑑是兩面,這王熙鳳是兩面,真真假假相輔相成,根本原因是賈瑞自己真假難辨,執迷不悟,對自身和事態缺乏清楚的認識,死性不改,終至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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