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池的魚

生活在湖邊淺池裏的那幾條魚已經有幾年了,每次我經過那裏,它們都吱溜的鑽進淺池邊的草叢裏,幾年的光景,淺池沒有多餘的食物,僅靠下雨天迸濺一些腐殖度日,它們瘦小的身軀着實令人不忍直視。

淺池約半米深,不寬,也就一窪水,不知這些魚兒是什麼時候生長在這裏的,湖中的水如果漲不過一米漫過池邊,我想,這幾條魚也只能在淺池裏終老。

這些魚終日忙碌搵食,捱着時光,看不到一絲希望,湖就近在咫尺,於它們而言,淺池和湖橫亙的距離卻是一道難以逾越的障礙。

到淺池的位置需穿過幾叢荊棘,很少有人到那裏,平時我會拿些餌料去喂那幾條魚,全當是調劑一下心情。

野生的魚,很難喂得熟,丟餌時,總是躲在草叢中,如果我早先不知道池裏有魚的話,也就認爲那只是一窪靜水。

穿過荊棘很小心,挨勾過一次褲腳後,我便對那淺池失去興趣。轉眼幾個月過去了,沒人穿走的荊棘小道已長滿了蒿草,瘋長的草也漸漸的覆蓋池面,讓人忘了這一塊地方有那麼一個淺池。

散步是我每天傍晚的功課,那天往淺池方向走的時候,發現淺池邊的荊刺嵩草都被園林工人清理乾淨了,好奇心驅使我又到了淺池邊,定眼看了看,池裏只剩下5條瘦弱的魚一動不動的伏在水底,是不是餓得無力游水,還是生病了?

看到這個場景,我於心不忍趕忙過菜市場的魚具店買了幾包魚餌,匆匆的又回到淺池,魚兒不知是聞到了香味還是受到驚嚇,竟在水中游動起來,我撤了一把餌料,魚兒便爭先恐後的上串水面覓食了。我知道,餓得太久的魚是不能突然喂得太多,這幾包料我只能紮緊袋口塞進草叢,留着日後再喂。

這幾條魚身型很長,應該長得很大,只是委身於這個池裏。命運總是和這生靈開着玩笑,本應是活在江河湖海的世界,如今卻神使鬼差的流落於此,造物主也有打旽的時候,而這時,它偏偏就遇上了。

既然這是命運的安排,亦只有堅強的活着。我想這魚兒每天聽着池外的風浪,心裏不止一次的想躍過龍門,奈何池淺身弱,它們不僅失去奮力的空間,而且沒有了奮力的潛質。

那天傍晚,氣象局預報的颱風來了,風夾着雨傾盆的下着,這雨恨不得將天上的水都盡數的傾下,漫上岸邊的水將路和湖連成了一片。持續兩天的雨把城市的節奏已經打亂,但生活還要繼續,看着園林工人將湖邊沖刷、修茸得煥然一新,我心裏也舒坦許多,我想,一場大雨漫過淺池,那魚真的慶幸這一生難得的際遇。

好奇心驅使我又到了淺池邊,靜靜的淺池裏投影着我的身姿,這時,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池裏的魚竟然還有4條,有一條或許是順着漲水游到了湖中,而這4條魚究竟是什麼原因還留在這裏。

或許它們戀着熟地,或許洶湧的水嚇得它們趴在水下,或許它們已沒有勇氣遊進湖裏,或許它們在等待施喂的餌,種種猜測都有可能,然而有一點卻很真切,這羣魚兒已經沒有到湖裏去的慾望了。

那條趁水漲游到湖裏的魚,它的心裏早就盼望着有那麼一個時刻的到來,它知道那一刻不能猶豫,洶湧的碰撞只是那一瞬間,想要自由必需要經眩暈的浪頭沖刷,世上太多的涅槃重生大多如此。

留在淺池的魚,失去了一次百年一遇的機會,溜走到湖的魚把握住了唯一的機會,餘下的時光,誰都無從考究將來會發生什麼。

日子日復一日,湖邊的蒿草又多了起來,荊棘又茂盛了,我走過那裏,雖有一絲念頭想去看看魚兒,但已經無心再踏入荊棘。

天下蒼生,都會遇到無奈,生不逢時,時運不濟皆是命數,有人安於現狀,有人與命抗爭,然這一切都是生命的過程.……。

發表評論
所有評論
還沒有人評論,想成為第一個評論的人麼? 請在上方評論欄輸入並且點擊發布.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