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華煙雲》原著,“妙想家”姚木蘭,其實她很孤獨

覺得姚木蘭其實很孤獨,是在看完整部《京華煙雲》之後。看上部時,覺得她幸福得像掉進蜜罐裏,從小父親寵,當成掌上明珠,長大後嫁給富貴人家,公婆疼愛,丈夫尊重,僕人服從,剛過門就掌管曾家的財政大權。

女人做到這個份上,還有什麼不滿足呢?沒喫過生活的苦,如果有,那就是9歲那年逃兵難走失,被人販子賣了,後遇到曾老爺救了回來。再到婚後,大女兒慘死,這兩件事讓她的人生增加了痛苦,但總體而言,她的人生是圓滿的,幸福的,爲什麼我卻覺得她其實很孤獨呢?

孤獨,是一種心境,並非富貴所能替代。

爲什麼我說她孤獨,而不說她的妹妹莫愁孤獨?原因有三方面,且聽我細細道來。

得不到的愛情之苦,只能獨自品味

木蘭對立夫一見鍾情,是在山上的一個廟會上。木蘭姐妹想投銅錢,恰好立夫也投。木蘭注意到這個俊朗的少年,跟別的富家子弟不同,被他的氣度所吸引。

第二次見面,是一同去郊遊。木蘭跟隨父母去遊玩,孔立夫是傅增湘的得意弟子,也一同前往。

傅增湘是木蘭的父親姚思安的老朋友,他的夫人又是女子學校的校長,木蘭姐妹後來去了女子學校上學,很受照顧。

傅增湘是個非常有學問的人,對孔立夫高度讚揚,這讓木蘭內心非常欣喜。

人是有慕強心理的,對於同樣優秀的人,木蘭必然會惺惺相惜,刮目相看。

由第一次匆忙一撇時的好感到第二次的欣賞,再到第三次的單獨相處,木蘭對孔立夫的情感一次比一次加深。

第三次單獨相處是在一堆殘垣斷壁旁,兩人談天說地,感慨萬千。木蘭有意問立夫,此次遊玩,哪裏給你留下最深的印象?

立夫回答是在殘垣斷壁處,顯然這樣的回答讓木蘭很滿意,也很欣慰。但那時候的孔立夫,對於男女情感並未開竅,似乎對木蘭,並沒有所謂的獨特的情愫。

而此時的木蘭,已經非常明白自己的心意,她喜歡上了立夫,這麼優秀有才華的一個少年。

木蘭有着傳統女性的美德,也有現代女性的優雅和知性,在那個婚姻還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木蘭縱然有了心上人,也斷不能輕易地流露出自己的真情實感。

所以,她的心很苦。

很快,木蘭姐妹就得去女子學校上學,出發之前,父母就把她和曾蓀亞的婚事訂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姚思安對孔立夫非常滿意,既然木蘭已經許配給曾家,那麼只能將莫愁許配給孔立夫。

那一晚,木蘭看着熟睡的妹妹,內心好生妒忌,酸酸地說了一句:“你比我有福氣。”

愛是佔有,愛是妒忌。

真正愛一個人,纔會妒忌那個擁有他的人。

木蘭,妒忌妹妹,但也只是盡力剋制。

她的情愫,只能壓抑在內心,不能任由它發酵、發展。

直到後來孔立夫入獄,木蘭深夜冒險去求吳司令,單獨面見立夫,真情難以控制,纔將情緒發泄。

很快,她對立夫的“特殊”就被妹妹察覺,但莫愁也僅僅只是停留在“察覺”的階段,相信姐姐自有分寸,也不願挑破這一層不爲人知的關係,更何況,姐姐和自己的丈夫立夫之間,清清白白。

在這一點上,我相當佩服莫愁的識大體、辯是非。

丈夫只愛她的皮囊,而非欣賞她的靈魂

我在上一篇文章裏說過,木蘭不愛蓀亞,蓀亞也不是真愛她。兩個人的結合,不過是“搭夥”過日子,只不過恰好,他們都不缺錢,所以矛盾才少一些。

蓀亞在中年時期出軌年輕時髦的曹麗華,也不是真心喜歡她,只是追求刺激,圖新鮮,圖她的美貌。

此時的木蘭,早已從繁華的北京搬到杭州山頂上,過着農婦一般的生活。她穿着荊釵布裙,脫去高跟鞋,不化妝不打扮,親自洗衣做飯,上山砍柴,手都起了繭子。

這種寧靜美好的生活,木蘭感覺滋滋有味,但蓀亞卻覺得無聊至極,不可思議,他很快就對過於樸素的木蘭態度冷淡。

在出軌曹麗華時,騙她的謊言裏,道出了自己的真實想法:“你知道,我們不幸娶了那樣舊式婦女的男人,都想要一個像你這樣的時髦的妻子。”

蓀亞愛的,從來不過是木蘭的皮囊、身份、地位和榮譽,擁有她便覺得臉上有光,他在交際場上也可以以“新式”男人自居。

作爲妻子而言,尤其是像木蘭這種有思想有才華的女子,丈夫欣賞的僅僅是她的皮囊而不是她的靈魂,她哪能不孤獨?

越有才華的人,越覺得知音難覓,很顯然,蓀亞這種現實又俗氣的男人,根本無法與渾身有靈氣的木蘭相匹配。

這也是,爲什麼木蘭一再要求立夫一定要完成甲骨文著作的編寫。那是因爲,她的能力所夠不到的地方,立夫能夠替她完成。

在某種意義上說,他們的精神境界是一致的,是統一的。這種精神上的滿足,讓她感覺到快樂和釋然。

人生理想得不到丈夫的理解,“妙想家”綽號有點諷刺

我一直不能理解,爲什麼每次木蘭有些奇特的想法,蓀亞就半開玩笑似地喊她“妙想家”。

看完整本書我才懂得,那是因爲,木蘭的所謂奇特想法,其實都是她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和追求。她渴望田園平靜的生活,沒有世俗紛爭,沒有戰爭混亂,只有現世安穩。

但這些想法,恰好與蓀亞相違背,他現實而享樂。在北京的時候,他經常流連於交際場合,跟着一些富家子弟聚會,每個男人身邊都會坐着一個妓女,木蘭並不在意。

木蘭的大女兒阿滿慘死後,她想要隱居的願望更濃烈了。結婚幾年來,頭一次爭吵還是爲了搬遷的事。蓀亞覺得父母在,不能單獨搬家,木蘭也就只好隱忍。

直到公婆都去世了,木蘭的心願才得以實現。

木蘭追求的是內心的平靜,思想境界的開闊,體驗不一樣的人生。

而蓀亞追求的則永遠是一層不變的物質的豐富,生活的便利,世俗的快樂。他嫌棄杭州過於寡淡,於是找做生意的藉口去上海喫喝玩樂,纔會有機會認識到年輕漂亮的曹麗華。

他們夫妻之間的思想,或者說人生追求,就好比兩條平行線,沒有交集。用我們現在的話說,就是精神上的三觀不合。

所以木蘭孤獨。

可婚姻到底還是要維持下去,爲了家庭爲了孩子,木蘭哪怕想做過理想主義者,但終究還是要捨棄自己的部分理想,迴歸現實。

重新換上華麗的衣裳,梳妝打扮,迎合丈夫的口味。這就是木蘭的通透與成熟之處。

可以不愛這個男人,但不能失去他。既然不能失去他,那就要做到爲他犧牲點什麼。

所以她才非常不屑地將性感睡衣和套裙,往牀上一扔。

直到木蘭不動聲色、不傷一分一毫地將小三曹麗華擊退,還能跟她做朋友,挽回婚姻時,蓀亞才真正明白他和妻子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才真正開始佩服她,欣賞她的才幹。

直到將近晚年,木蘭那種孤獨的心情,才慢慢釋然,找到真正的自我,那又是另一個故事了。

總結:

“妙想家”姚木蘭,她的人生經歷,確實擔當得起“妙想”二字。只是世俗如蓀亞這樣的男人,只能理解到字面的意思,覺得她荒唐可笑不實際,而真正理解木蘭的靈魂的人,才懂得,她的“妙想”,其實是一場自我探索的過程。

她曾經迷失過,孤獨過,最後釋然了,向這個世俗、混亂、不安穩的現實世界和解了,做回一個真正的自我,也就不再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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