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三娘——白瞎了一身好武藝

《水滸傳》是一部男人們的史詩。但其中也不乏個性鮮明,快意恩仇的女子,比如瓊英、顧大嫂、孫二孃……活的卑微可憐的大多是手無縛雞之力的類型,但凡會些拳腳有點能力的都會不甘被人擺佈,可扈三娘是個例外,在小說裏她活的讓人太感到憋屈。

1.實力出場秀

扈三娘,位列地煞星第23位,號稱“地慧星一丈青扈三娘”,108將中僅有三位女將,另兩位是72地煞中排名第65位“地陰星母大蟲顧大嫂”和排名第67位“地壯星母夜叉孫二孃”。從排名來看,扈三娘領先另兩位女將40多名,可見武功較高,能力較強。但就這樣一位花容月貌,武藝高強的白富美卻恁是活成了個沒有思想沒有靈魂的殺手。

扈三娘出場前就有三次介紹,真正出場也的確頗爲驚豔。

首先是鬼臉兒杜興在向楊雄石秀介紹獨龍岡山莊分佈時說到扈家:“西邊有個扈家莊,莊主扈太公,有個兒子叫做飛天虎扈成,也十分了得。惟有一個女兒最英雄,名喚一丈青扈三娘,使兩口日月雙刀,馬上如法了得。”

然後鍾離老人在給石秀介紹情況時說到:“西村扈太公莊,有個女兒 ,喚做扈三娘,綽號一丈青,十分了得。”

再然後宋江一打祝家莊失敗,到李應家又吃了閉門羹,杜興再次向宋江等人介紹提到扈三娘:“只恐西村扈家莊上要來相助,他莊上別的不打緊,只有一個女將,喚做一丈青扈三娘,使兩口日月刀,好生了得。卻是祝家莊第三子祝彪定爲妻室,早晚要娶。”

宋江上了梁山後第一次以救人爲由組織發動大規模“借糧”運動,早已誇下海口表過決心,結果第一戰輕敵冒進,迅速失利,看着祝家莊門口飄揚的旗幟上大書:“填平水泊擒晁蓋,踏破梁山捉宋江”,怎能不恨的牙癢癢?第二戰直接擼起袖子親自做先鋒,攻打頭陣。這時候,“了得”的“天然美貌海棠花”一丈青扈三娘終於登場亮相!水滸頭號色鬼渣渣王英看的眼都直了,趕緊拍馬上陣“指望一合便捉得過來”,誰知數十合便被扈三娘給活捉了去。歐鵬扛着大刀來鬥,滾刀雖大,卻也拿一丈青半點辦法也沒有。兩邊紛紛有救兵加入,一丈青又鬥馬麟,把“宋江看得眼也花了”,一番混戰,直到林沖出現活捉了一丈青,才結束大比武。

從一丈青出場首秀來看,她的武力值雖不能與五虎將相比,但在108將中,絕對是要排中上等的。這樣一朵武功卓越又貌美的海棠花,成了梁山戰俘。其實成爲戰俘也不丟人,108將中原體制內的軍官自信滿滿牛氣哄哄的攻打梁山,還不是大多都成了梁山戰俘。

2.人生大反轉

但接下來的操作讓人失驚。

扈三娘作爲俘虜被送上了梁山,不能再參與戰爭。孫立孫新一夥爲在梁山立足,出賣了師兄欒廷玉,作爲內應與梁山聯手,終於攻破了祝家莊,扈三孃的哥哥扈成在妹妹被捉後就表示投降梁山,並答應梁山開出的條件,把無處可逃的祝彪捉住成就了李逵的功勞,按說扈成投誠梁山的態度也算誠懇,行動上也很配合。但李逵又發了瘋,把人家扈太公一家給滅門了,扈成幸虧跑的快,否則也會成爲李逵的刀下之鬼。

幾天功夫,自帶鎧甲的獨龍岡一姐白富美扈三娘,孃家婆家都被梁山抄了,除了哥哥跑的快,其餘家人全部被屠殺!之前扈老孃在不在世小說沒介紹,但父親是確定健在的!高富帥未婚夫也沒了。沒有那場浩劫,扈三娘不久將會是祝家莊最厲害的兒媳婦,扈家莊高嫁的姑奶奶,假以時日,她或許還會成爲祝家莊扈家莊最有話語權的人。但一切都沒了,沒有了。曾經的家鄉和那已經備好的紅嫁衣都已化爲焦土。遭遇這種惡事,不說今人,就是《水滸》裏的人會怎麼做?

武大郎被害,武松寧願捨棄前程,也要手刃兇徒。雷橫母親喫打,哪怕身披大枷,也要拼起一砸。《水滸》120回本的女將瓊英,更是忍辱負重,苦練武藝爲父母報仇雪恨。朱仝看護毫無血緣的小衙內被李逵劈死,尚且恨恨的要殺李逵報仇。同爲地煞星的女將顧大嫂爲了搭救表弟解珍解寶,又是何等決絕!就是下層老嫗,貪財賣女的閻婆,女兒被殺,還不顧宋江許給的錢和物,把宋江哄到縣衙前“一把結住”爲女兒縣衙鳴冤。同樣面對殺害親人的宋江之流,扈三娘連沒有武功的市井老婦人都不如!更不要相比顧大嫂瓊英等人了。

接下來還有更毀三觀的操作。

梁山好漢大多以不近女色爲榮,小說中寫到好漢主動出擊的有幾例:小霸王周通曾看好劉村花,想入贅劉太公家當女婿,被魯智深一攪和也就算了。董平殺了程太守全家並奪了程小姐,後來沒傳出什麼緋聞,程小姐會不會武功,報沒報仇結局如何小說沒交代。還有就是搞笑的史進跟娼妓李瑞蘭有一腿,自我感覺良好,想通過李瑞蘭混在東平府裏當特工。神醫安道全與李巧奴你儂我儂,捨不得溫柔鄉……孔子曰:“飲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孟子曰:“食色性也”。適當近女色應屬正常,史進安道全之輩也算遵循你情我願原則。

但108將中有一個人就渣渣的讓人噁心了,矮不是罪過,醜也不是罪過,武藝稀鬆平常也罷了,偏偏色膽淫心,口味奇重,猥瑣至極,見了女人就邁不動步子,誰?對,就是扈三孃的手下敗將王英!

人間月老手裏有桿秤,老話說要“量女配夫”,但宋江不,他就能給扈三娘洗腦,讓海棠花般的扈三娘不知哪門子的“義”就答應嫁給了猥瑣男王英!莫非親生父親屍骨未寒,頭七未過,她跟仇家喜滋滋結爲夫婦也算“義”?宋江接到石勇家書說是宋太公死了,他也知道鬼哭狼嚎不顧一切跑回家奔喪,現在扈三娘娘家婆家雙雙被滅門,他連埋葬屍骨的機會都不給就大頭大臉以“兄長”之名把扈三娘給嫁了?明明親兄扈成還活着好不好?妹子出嫁,哥哥存亡未卜,也不去管?

3·隨波逐流飄

小說讀到此處,真想把扈三娘拎出來問一問,她到底怎麼想的?莫非?莫非扈三娘也是忍辱負重,暫時與宋江等人虛以委蛇,以待他日報仇雪恥?

好,讀下去!讀下去發現扈三娘居然和王英雙宿雙飛,過上了沒羞沒躁的小日子!她成爲梁山排名最靠前的女將,和王英共同成爲梁山泊“專掌三軍內探事馬軍頭領二員”。對戰中曾把彭玘拖到了馬下,活捉過郝思文,也攔截過在呼延灼……再後來的大大小小的征戰中,她認認真真執行宋江的命令,衝鋒陷陣,帶隊殺敵,毫無怨言的爲梁山事業貢獻了她的力量。

她的丈夫王英並沒有抱得她這樣的美人歸就改掉本性。《水滸》120回本寫到王英在陣前遇到瓊英,舊病復發,“二將鬥到十數餘合,王矮虎栓不住意馬心猿,槍法都亂了。”瓊英的想法和扈三娘當初的想法一樣:“這廝可惡!”“覷個破綻,只一戟,刺中王英左腿。王英兩腳蹬空,頭盔倒卓,撞下馬來。”扈三娘沒有怪王英當她的面調戲女子,反而大罵瓊英:“賊潑賤小淫婦兒,焉敢無禮!”“飛馬搶出,來救王英。”爲一所謂的色鬼丈夫,她也算不顧一切了。

後來在攻打睦州時,方臘的清溪救兵到,王矮虎、一丈青奉宋江之命出哨迎敵。王矮虎被鄭彪念個魔咒,動動手腳,一槍戳下馬來。扈三娘又趕緊“急舞雙刀去救”“一丈青要報丈夫之仇,急趕將來。”被鄭魔君用一塊鍍金銅磚“打落下馬而死。”

一丈青扈三孃的故事結束了。

4.記得來時否

只不知道她一路追着王英的幽靈共赴黃泉,假如見到還曝屍在獨龍岡扈家莊的父親及家人該如何面對?原生家庭教她學武練功,她天賦比哥哥好,武藝練的也比哥哥強。哥哥寧願得罪當時還強大的祝家莊也要和梁山換她性命。哥哥逃到延安府,後來也做了個軍官武將,可惜能力不足以報仇,但扈三娘能數次獨領一支隊伍,武藝比哥哥強,卻從未想到哪怕殺不了李逵宋江,也可以投奔哥哥,不與殺父滅家的賊人爲伍?更不知扈三娘在陰間要是遇到祝彪,又該如何搭話?

“一丈青見宋江義氣深重,推卻不得”,可什麼纔是“義”?美麗的海棠花,武功了得的扈三娘會給出什麼答案?——真真白瞎了一身好武藝!

                        2021年8月2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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