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骨(上)

阴冷潮湿的大牢里香菱落寞地坐在地上,她双手环抱着大腿瑟缩在那阴暗的角落里,偶有几只老鼠窜出来发出吱吱的声音,她忽地打了一个寒噤,消瘦的身影更添了几分悲凉。

“英莲,英莲…”儿时残留的一丝记忆掠过脑海,她依稀记得父亲曾这样亲暱地唤她,可自那日元宵灯会后,一切美好的时光都不复存在了。

“秋菱你这个贱蹄子,平日里看你不言不语,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却没料到你暗地里竟这般使坏,如果不是那日我亲眼所见,岂不叫你白白害了大奶奶。”宝蟾句句逼人,把所有的脏水都往香菱身上泼。

悍妇夏金桂死了,对于薛府上上下下来说这是天大的喜事,谁叫她平日里娇纵跋扈,暴虐无常,不说服侍的奴仆,就连慈祥的薛姨妈和知书识礼的薛宝钗她都不放在眼里,香菱在府里受尽了欺凌,不仅是夏金桂百般刁难她,夏金桂的丫环宝蟾也不是个省油的灯,素日没少骑在她头上做人。

只是自从薛蟠离家做生意后,夏金桂就收敛了许多,还经常拉着香菱在房内叙话,并和香菱以姐妹相称。

一日,宝蟾端来两碗汤,夏金桂便让香菱与自己同饮,香菱当下感动得热泪盈眶,端了其中一碗一饮而尽,可刚放下碗,她就看到夏金桂瘫软在地上,嘴角鲜血直流,她一下子惊慌极了,颤抖着用手指探了下夏金桂的鼻息,没气了!

霎时她的脑海一片空白,她不知道怎么办,只有紧紧咬着自己的拳头。刚好碰上宝蟾前来收拾屋子,看到眼前这一幕,宝蟾就哭着喊着出人命了,还硬说是香菱在汤里下毒害大奶奶丧命。

听到女儿惨死的消息,夏母怒气冲冲,像个疯狗一样在薛府大闹,“我儿自小是被我捧在手心里的,嫁到你们薛家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你们还这般对待她,让她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今日我定要你们给我个说法。”

“夫人,是香菱,她嫉妒大爷宠着大奶奶,表面上对大奶奶恭敬有加,趁大奶奶不注意,竟偷偷在汤里下毒。”宝蟾说完还呸了一声,一副蛮横无理的样子。

夏母也常听女儿说薛蟠的小妾秋菱惯会用柔弱的外表博得薛姨妈和薛宝钗的同情,实则是一个狐媚子,贱骨头,她早就想为女儿拔掉这颗眼中钉,正好今儿个逮着机会了。

“你这个小贱人,我儿平日待你不薄,你怎可做出如此歹毒的事情,你把我儿的命还给我,看我今儿不扒了你的皮。”夏母撒泼起来整个一母老虎,这母女俩分明一个德行,她揪着香菱的耳朵,嘴里还不停地叫骂着。

“夫人明鉴,大奶奶素日对我是严厉了一些,但我知道她那是为我好,而且近日她对我越发照顾,香菱感念大奶奶的恩德,又怎会加害于她呢?”香凌哭成了泪人。

“莫要听这小蹄子狡辩,直接把她送官府,见了官家,叫她吃些苦头,看她还敢不敢嘴硬。”宝蟾句句话带刺,势要将香菱往死里整。

在一旁的薛姨妈无奈地摇了摇头,如今人都这样了,大家就不能消停一下吗?她是最见不得这番你争我吵的场面的,但是碰到这样一家人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如今儿子也不在家,家里没个做主的人,只有把辛酸和苦楚往肚子里咽。

眼看着香菱被官府的人带走,众人都无计可施,只能暗自叹气,怪只能怪香菱命不好,一生都被别人掌控着。

今晚的月色一定很美,父亲也一定在等着我回家。空寂的牢房里香菱努力挤出最后一丝笑容,她已经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自己一生活得卑微,她不希望死时还蒙受冤屈,她只想静谧而安详地离开。

“香菱,不要!”一个沉稳有力的声音传来,“香菱,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一时间香菱错愕在原地,这个世界还会有谁知道她的存在,又有谁会怜惜她。恍惚间一个身姿矫健的蒙面少年挥舞着手中的剑,两三下就解决了看守的狱卒,英勇地向她飞奔过来。

“你是…”

香菱努力地在记忆里搜索着,就是想不起会是谁会这么奋不顾身地来救她,但是这个声音又是那般熟悉,依稀在哪里听到过,浑厚而充满阳刚之气。

“我是…”,少年说着顿了一会,转而目视前方,放低声音说:“一个久别重逢的故人。”

“故人?”香菱心中充满了疑惑,瘦弱的身躯想向前一步却又顾虑重重,她想伸手去揭开少年的面纱,犹豫了一下遂又将手放了下来。

少年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刚要卸下伪装时,一只飞刀向他的背部袭来,“小心!”,香菱大喊道,她没想到此时的牢房竟危机四伏,自己想要痛快地离去不成,还连累了一个似曾相识的人。

少年眼疾手快,只一闪就完美地避开了飞刀的侵袭,“走,我带你离开这里,此地不宜久留。”少年说罢抱着香菱轻盈地飞了起来,这功夫当真了得,这一刻香菱竟觉得有一种力量伴随着她。

“闭上眼睛,我要加速了。”少年温言道。

香菱本就温柔乖巧,她听话地闭上了双眼,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

“好了,可以睁开了。”

香菱带着满满的好奇睁大了双眼,她身处郊外一处僻静的庭院内,院子里种了一些简单的花草,在这宁静的夜晚散发着阵阵幽香。

看着眼前的少年她有点不知所措,只觉得这个男人竟有这般侠义之心,不似薛蟠这个呆霸王粗俗任性,从未将她当妻子,不,是从未将她当女子看待。

“少主,您回来了,英莲姑娘救出来了吗?”香菱正沉思着,一个头戴轻纱斗笠的女子不知从哪飞了出来,功夫看样子也是练到了一定境界。只见她一袭白衣,在如水的月光下宛若仙子般飘然,又显得那般神秘。

她怎么知道我以前的名字,香菱不解,一个个问号全然冒了出来,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到现在整个人还是懵的。

“这就是英莲姑娘。”少年淡淡地说道。

“见过姑娘,我家少主一心系着姑娘的安危,还好姑娘有惊无险,姑娘无碍,少主也就放心了。”白衣女子礼貌地拱手作揖,婉转的语气中带着刚刚好的距离感。

香菱朝白衣女子轻轻点头,澄澈的眼眸里满是感激和钦佩之情。

“灵舞,时辰不早了,给英莲姑娘收拾一间屋子,让她早点歇息吧!”少年吩咐道。

“是”,灵舞长袖一挥,顺从地应道。

夜已深,茶案上的烛火泛着微弱的光,香菱却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白天夏母和宝蟾龇牙咧嘴的模样,自己被官府押入大牢时的惨淡面容,救她的神秘少年和他身边叫他少主的灵舞姑娘,所有的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即使她心里感到乏力倦怠,却迟迟难以入眠。

香菱正起身倚靠在枕头上,窗外一道黑影嗖地一闪而过,她惊恐万分,小心翼翼地打开房门,惊恐地向门外张望着,四下空无一人,除了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周围一片沉寂,但她总感觉暗处有什么东西躲藏着,甚至能窥进她的内心。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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