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祈禱

        我記得我十幾歲的時候生過一場病,怎麼得的不記得了,只記得是一直髮燒,滿嘴胡話,三叔說帶我見過許多江湖郎中,喫遍大小偏方,也仍不見起色,有人說我怕是命不長了,三叔跟他急,“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怎麼可能有什麼事”更流傳的是村裏碎碎叨叨的阿婆說我是被哪隻惡鬼纏了身,起初三叔三嬸怎麼也不肯信她胡話,但後來也實在是無計可施,三嬸便說要到廟裏找個法子,以此看能不能避災化險。

  山就是尋常所見的山,我們那不大的一座山,山上一間廟宇,聽說是光緒年間的老屋了,廟裏僧人也不多,但每日香火不絕,民坊傳說是很靈驗的,似曾在光緒年間有一個得道高僧在此圓寂,火化後得了幾顆舍利子,當時里正設法得到幾顆,傳給地甲,地甲遞給縣令,縣令差人星月趕投給巡撫,巡撫十分歡喜,遂撥了重款擴建了這個當初名不見經傳的小廟,現存的模樣也仍可見當初氣概不凡。傳說另一部分舍利就藏在正殿佛像上,所以這間廟宇纔在方圓之內聞達至今,三嬸便就是在這家廟裏做了半個月佛事。

  主持和尚施禮問她:“女施主所爲何事?”

  三嬸將我的病敘述了一遍。

  和尚帶她淨衣素齋,終日便只是由清晨第一縷鳥鳴到夜裏最後一顆星辰的誦經,在偏殿耳房不停敲擊木魚。主持和尚說:“心要誠,誠則感天動地”。

  終日面對冰冷的佛陀神像誦經唸佛,半月下來,主持和尚給她一記所謂神藥,拂拂手說靈丹妙藥。三嬸背了包裹下山,而那時我已經好了很多,三嬸說是:“神靈庇佑”把藥餵我吃了,不多時日就大病痊癒了。後來我知道所謂的靈丹妙藥不過就是平時香灰罷了。我看着日益疲頓的三叔三嬸,淚便不爭氣的落下了。

  興許是我病好的第二年,三叔決定讓我出去闖闖了,三嬸便說“男孩子怎麼能守着三間屋兩畝地的過日子呢”

  於是我投奔向三叔早先年的一個朋友,在碼頭做着工,偶爾還跑兩趟船。渡口碼頭是故事的起源點,天南海北的不同路人,說着些不同的方言故事,而我後來許多的故事原型就由此產生。

  話說我投奔了三叔的朋友,他叫李書。我還曾暗自好笑過“李叔,李書”這不明擺着佔盡天下人便宜嘛。聽三叔說他曾經還是個說書先生,但也曾一度因爲說書染了麻煩:

  李書家在我們鎮子上住着,家裏只有一個老父親,我問三叔,他妻女呢?三叔只是搖搖頭,說“你莫問了,造孽啊”我的好奇心一下子被勾了起來,但仍是靜靜聽三叔講着,再加上我日後聽到的一些,就敘述其下了。

  李叔讀過私塾,喜歡天下奇聞八卦,也算是個文化人。三叔說,他雖然思想不會迂迴,但講的故事傳奇卻在鎮子上小有名氣,每逢他開場講演必定聽衆巨多。而那一天,他正在眉飛色舞的講着楊家將,講到穆桂英遇到楊宗保,忽然鎮子裏就來了一隊當兵的,人人手裏都拿着真傢伙,大家都一鬨而散,李書見情形不妙就收拾桌凳準備走,但好像那些人就是衝他來的一樣,就在他面前列隊,不成列也不成排,不走了。走出來一個管事兒的兵說:“我們隊長想請你去給兄弟們講兩天,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啊?”說着把手裏的八盒子在手掌裏擦拭了幾下。“當然當然,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

  “現在”

  “可……可兵爺,我老父親和一家妻兒還等我回去喫飯呢,我不回去,這——”李書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喫飯……爺爺們都還沒喫,輪的到你??”那個當兵的扭身假裝問了問身邊幾個人。氣氛一時很詭異,就只見那個領頭的兵揮揮手,上來幾個人就強行把李書架了過去。

  再說大晌午的,李書的妻子見他不回來,就去尋。到了當街一看,李書正被人架着往南走。

  “李書——”他妻子叫了一聲

  幾個當兵的扭過身來看見了他老婆,眼中都放出了精光,李書看出事情不對,“你來幹什麼,快回去,照顧好咱爹”

  他老婆一聽,覺得事情可能不太對,就轉身準備走。

  “走?”領頭的兵說,“嘿嘿,抓住她”

  幾個兵就追上去,一陣掙扎後也被抓了過來。

  “跑啊!老子看上的,你還想跑”領頭的兵大笑。

  “你個喪心病狂的王八蛋,你不得好死,你全家都得下地獄……”李書發了瘋一樣大罵。

  “啪!”一巴掌,李書口裏含着血。,惡狠狠的看着他,“你要是敢動我媳婦一下,我殺了你”李書咬牙切齒。

  “呦——怎麼?”說着,領頭的兵就摸了摸他老婆的臉,“這麼好看,不如跟了我吧”他老婆瞪了他一眼,“呸”朝他臉上吐了一口唾沫。

  “呦——有脾氣,我喜歡”說着就當街在她身上摸了起來。

  “你混蛋,你王八蛋,你放開她,衝我來啊,你……”李叔罵了好一陣子,一個當兵的不耐煩了,咣,給了他一下,他暈過去了。

  “帶走,晚上我再調教她”說着又猥瑣的在她臉上揩了一下,大搖大擺的走在前頭,接受街上所有人懼怕的眼光。

  夜裏,在兵營……

  “放開我”有兩處地方傳來尖叫聲,一處是李書的監獄裏,一處便是他老婆嘴裏。

  那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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