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窗覽書:於天上看見深淵

殘雪與鄧曉芒的對話錄,陝西新華出版傳媒集團、陝西人民出版社2021年2月出版,16.5萬字。

標題來自於魯迅《野草》:於浩歌狂熱之際中寒,於天上看見深淵,於一切眼中看見無所有,於無所希望中得救。

這一次可真是“覽”,走馬觀花忽忽而過。最重要是讀不太懂。主要內容是2009年8月兄妹倆長達三天的深度對話實錄,還有2010年4月的一次對話錄。對話內容正如文章的補充標題“新經典主義文學對話錄”,是關於文學、哲學、審美實踐及生髮與評價機制的探討。裏邊提到黑格爾康德弗洛伊德海德格爾等諸多哲學家,也有文學家和其他藝術家,涉及到藝術起源、文學藝術中的矛盾、認識論、審美機制、中西藝術精神、藝術與哲學的肯定與否定、感性與理性等很多概念。因爲是對話錄,所以有一些重複之處,章節內容的分配也互相交織。讀起來雖沒那麼艱深,卻也有些玄乎。

殘雪說他們的對話是一次“拓荒”,確實,很少聽到現代作家與哲學家做如此深廣的交流。因爲鄧曉芒在哲學領域的研究,殘雪在文學領域的實驗(包括創作與理論),各自都秉持着拓荒的姿態與作爲。他們把殘雪的創作理論命名爲“新經典主義文學”或者“新古典主義文學”,在對話中可見緣由。

有趣的是,能看得出這兩人的共同點:自信。殘雪說沒幾個人讀懂她的小說,懂她的理論,鄧曉芒說有人向他提出的問題太幼稚,很多學者讀書太少,沒人討論。談話時某個人偶爾會走神,敷衍一下,另一人會將其拉回來。

用了兩天多的空閒時間看完,收穫是:跟着殘雪自信。哈,寫作是興奮的,美的,高興的,沉浸其中,不要被理論框架所束縛,也不要被道德輿論所左右,只管寫下去。

邏各斯與努斯共體,感性直觀要轉化爲知性直觀,在此基礎上來建構理性之美。用“努斯”這把火使靈魂充分點燃,依託火與風,又又脫離它們,最終達到自然崇高的藝術自由,而這自由之美,恰恰是理性的呈現。

有點繞。殘雪說藝術有兩種溝通方式:人與人,人與自然。後者是高級的。即最高級的藝術,一定是將自我轉化爲自然,以此重構自己的自然。好比自然存在這種藝術,只有藝術家將主觀自我放下(或者作爲基礎),向自然靠攏,自然才肯將那最高的藝術之美賦予藝術家,由它來發現並呈現。

這需要“操練”。殘雪沒說具體方法,我認爲是寫作後反觀,要看看是否新穎,是否被一些教條以及自己的道德束縛,要完全放鬆那些主觀的自我。但我也有疑慮:那怎麼還是有分寸呢?分寸本身不就是一種現有的理論嗎?

而鄧曉芒認爲,自然實際就是人,只不過在人類生產之前自然只是潛在的人,還沒有把它隱含着的人發揮出來。後來,自然在人身上意識到了它自己。這是馬克思所講的自然主義和人本主義的一致。

他們不贊成“英雄的美感”,認爲苦行僧里爾克,還有隻同自然對話的荷爾德林,討厭世俗生活或者不真介入世俗生活,生命力是不夠的。

她講的卡爾維諾和博爾赫斯之間的關係,我第一次聽說。博爾赫斯也會妒忌,可見大師也超脫不了人性的弱點。不過他真博學,讀了一圖書館的書。

鄧曉芒說老子的無不是真正的無,他的無是自然。這不是哲學家所追求的概念的徹底。

鄧說,胡塞爾的哲學史上有四個里程碑:柏拉圖,笛卡爾,康德,胡塞爾。亞里士多德那裏人性有五個層次:技術,科學,實踐智慧,哲學智慧,努斯。東方文化最薄弱的環節是評論,自古以來只有一點品評、品味,沒有評論。


殘雪:

我寫《黃泥街》時的情緒是一種大歡樂。

托馬斯•品欽,美國最好的作家。

卡夫卡《城堡》裏“骯髒”的小人物,都是英雄主義的,每一個人都是那樣的一首歌。


鄧曉芒:

巴爾扎克的批判現實主義,他自己認爲是批判的,但歸根結底是正面的。他寫得那麼有味,五花八門,世界因此就變得很豐富了。

結構主義比精神分析更加廣闊一些,精神分析學只是從人的性的這個角度來講,結構主義承認這個性也是一種結構,但是還有社會結構,文化結構,還有更高的人性結構,所以結構主義理論層次更高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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