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2013年看到的麥積山石窟依然那麼清晰


有些名勝,去過一次後特別想讓自己最親近的人也能去看一看,麥積山就是這樣的名勝。

位於秦嶺西段北麓的麥積山,遠觀因爲形似麥垛,故有了寓意豐收的名字麥積山。人們蜂擁而至麥積山,當然不是因爲它是一座有着麥垛外形的山,而是,它是我國四大石窟之一。

麥積山石窟始建於十六國時期的後秦,但真正大興土木則要等到北魏明元帝和太武帝時期,到了孝文帝執掌北魏大權時,又發展了已經頗有規模的麥積山石窟。

說到孝文帝,我們自然會想到中國四大石窟中最爲輝煌的雲岡石窟。假如沒有北魏政權的支持,今山西大同的西郊會不會存有云岡石窟?難說。雲岡石窟的第五窟裏那一尊以孝文帝相貌爲藍本的佛像,這一說法告訴我們,佛教在北魏的地位。


在歷史長河裏,統治時間再長的朝代也是曇花一現,終會歸於沉寂。北魏隨孝文帝歸天后漸漸式微直至寂滅,但因着孝文帝而矗立在秦嶺西段北麓的麥積山石窟,經唐、五代、宋、元、明、清各代不斷的開鑿擴建,躋身中國著名的石窟羣之一。唐開元二十二年也就是公元734年發生的強烈地震,對麥積山石窟來說是不能不說的一段插曲,地震以後,麥積山石窟的崖面中部塌毀,石窟從此分爲東、西崖兩個部分。

2012年7月,我隨上海博物館帶領十幾個熱愛博物館的中學生在大夏天裏“悶”進火車,就是爲了到天水參觀麥積山石窟。出發前鐵路沿線因爲遭遇洪水,我們搭乘的列車晚點了大半天才出發。等待讓我們對天水對麥積山的期待更加強烈,而麥積山石窟,也沒有辜負我們。

泥塑,是麥積山石窟的獨一無二之處,可是爲它贏得天下名的,倒還是數塊石碑和一尊石像,它們均保存在第133窟內。天水不出石材,所以麥積山洞窟裏多是泥塑,133窟裏的石碑和石像,留給後人無解的大迷:這些西周時期的作品,因爲遇到滅佛運動而被虔誠的佛教藏匿進了麥積山中,西周,我們怎麼想象都無法重現彼時的佛教徒依憑着怎樣的向佛之心,才用了我們匪夷所思的方法,將石碑、石像運進了深山。這一塊名叫“佛傳故事”的石碑,故事不見稀奇處,有意思的是,在西周人們就能用連環畫的方式講述喬達摩悉達多到釋迦牟尼的心路歷程,且不需要一個文字相佐,數千年以後我們面對這本“連環畫”,還沒有障礙地一下子就抵達了故事的核心——此爲133窟中的10號碑。

133窟裏的1號碑也漂亮呵,只是名爲千佛碑的絕世之作,不容走馬觀花者細細品味碑上的每一尊佛像別具一格的容顏。不打緊,你到麥積山,你也如我們一樣幸運地被允許進入麥積山最棒的133窟,你只要仔細端詳了釋迦牟尼像和他身邊的6歲兒子,此行就值。看這個低垂眼簾的釋迦牟尼,6年前當兒子出身的時候猶豫過但最終選擇出家修行的釋迦牟尼以爲自己已經了無掛礙,6年後見到已身長及自己腰部的兒子,一個父親對兒子應有的作情懷,全都從他低垂的眼簾裏無聲無息地流露出來。奇蹟,也就在這雙低垂的眼睛裏。當照射着釋迦牟尼臉部的燈光熄滅後,還是那雙眼睛,變得目光如炬堅定地看向遠方。遠方有什麼,千年以後的我們當然知道。冥想堅定地看向遠方的釋迦牟尼,是否也看見了未來?還是“只是當時已惘然”?


還是133窟,那個永久地給世人童稚之笑的小沙彌,那件釋迦牟尼身上的袈裟—明明刀劈斧砍出來,卻是衣袂飄飄得猶如絲質的。133窟,看過了,麥積山就真實不虛。何況,泥塑麥積山還奉獻給後人散花樓、牛兒堂、微笑着的……只是泥這種材質,經不起風霜雨雪,七佛洞里人們能摸到的佛像已經面目全非,就像雲崗石窟,真讓人擔憂終有灰飛煙滅的那一天。

與那位音色柔和又堅定的麥積山講解員告別時,我都沒有意識到,2012年7月我們之所以能在麥積山石窟的第133窟看得這麼盡興,是因爲我們是上海博物館的客人,還以爲我們什麼時候去到麥積山,都能遇到如此友善的石窟。

萬象洞、青木川、九寨溝、若爾蓋大草原……麥積山,選擇這個遊程,就是因爲它將麥積山安排在了最後一個的節目,我自信,作爲一趟遊程的壓軸大戲,麥積山一定實至名歸。


7月還需要等幾天纔來臨,麥積山石窟的遊客果然還沒有達到峯值,饒是這樣,我們沿着石階上麥積山的過程中,始終在等待前方遊客能夠移動腳步。這已經夠叫人不耐煩的,而想像2012年夏天參觀第133窟那樣仔細端詳石窟,根本不可能。倒不是遊客太多,而是,幾乎所有的石窟都用鐵柵欄隔開了遊客和塑像,我們只有透過鐵柵欄使勁往裏看,但那些鐵東西不會因爲我們的凝視而融化,它們始終是我們與麥積山石窟裏古人留下的藝術珍品之間的障礙,抓撓得我毫不氣惱,但又覺得,管理方如此操作實屬無奈。假如沒有這一道道鐵柵欄,蜂擁而至的遊客能自由地進出石窟,他們能不伸出手去到處撫摸嗎?

只是,同行者的一句“麥積山不過如此嘛”讓我好不沮喪。獨處時想想2012年7月麥積山石窟留給我的記憶,清晰依然,那好,我就把2012年看到的麥積山第133窟講了一遍給他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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