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學的日子落在了星期四，總感覺有點怪。
加拿大的中小學大多是9月初開學，但並不是9月1日。9月的第一個星期一是加拿大的勞動節，法定假日，也是加拿大人集體心理中夏季生活的最後一天。這一天過後，學校開學，上班的人也都結束休假回到辦公室各就各位。
我們今年的假期也是這樣安排的，勞動節前最後一週全家休假，抓住夏天的尾巴好好享受一番。不過由於時松時緊的疫情形勢，開學的日期直到很晚才公佈。8月初省教育廳宣佈了新學年計劃，各個學區的教育部門在此基礎上再提出具體安排。雖然有些學區按照慣例在勞動節之後的星期二開了學，大多倫多地區的多數學區卻都選擇了9月9日週四開學，也許是爲了給學校和老師多一點時間進行準備。
新學年的第一天很不一樣。與中國不同，加拿大的中小學每年都重新分班，同一個年級的孩子在新的學年會被隨機安排到不同的班級，因此原來的同班同學不一定還會分在一起，老師也換了。開學第一天於是就帶着額外的幾分興奮，幾分緊張，幾分好奇。
對於我家小姑娘來說，今年還有另一重緊張。小姑娘上的是全法語學校，這類學校近年來大受家長歡迎，漸漸出現供不應求之勢。直接的後果就是我們去的這所學校容量不夠了，不得不把一年級法語班的新生安排到鄰近的一所普通英語學校裏面去。一年級這幾個法語班在那所英語學校裏面就成了異類，不過好在去年由於疫情學校不允許學生跟其他班級互動，“異類”們也就沒什麼特殊的體驗。到了二年級，小姑娘跟她的同學們一起回到了原本該上的那所法語學校，因此對她來說這是一所全新的學校。
兩三週以前小姑娘就開始爲自己的返校大業籌劃開了。有一天她跟我們說：“我得買些東西，準備回學校。”
“你需要什麼？”她媽媽問她：“你自己拿張紙把你要買的東西寫下來，開學前一週我們休假，找一天我們一起去商店幫你買，你可以自己挑。”
“我要一個新的筆袋。”
我問：“你沒有筆袋嗎？”筆袋屬於放在學校裏平時不帶回家的東西，我沒見過兩次。
“那個壞了，我想要一個新的。”
“行。還要什麼？”
“我的馬克筆顏色不全了，有幾個顏色用完了，我要一套新的馬克筆。”
“那你寫下來吧。還要什麼？”
“就這些，沒有了。”小姑娘倒是不貪心。
買好了筆和筆袋，就等着開學了。開學前兩三天學校終於發來了郵件，通知小姑娘所在的班級、教室的位置和老師的姓名。
剛收到郵件，她一年級同班同學Lynn的媽媽就發來了短信，詢問我們的分班情況，想知道這兩個要好的朋友是不是分在了同一個班。
“我們在127教室。Lynn呢？”
“哦，太遺憾了，Lynn在129。”
小姑娘聽說了，連忙跑過來催我：“你問問Stella在哪個班？”
我發短信問了Stella的爸爸，回來告訴小姑娘：“Stella跟Lynn分在了一個班，不跟你在一起。”
“啊，”小姑娘有點失望：“你再問問別人。”
“我沒有其他人的電話了。”
這時候媽媽聽到了新的消息：“到谷歌網上教室可以看到。”
平時的家庭作業老師會用谷歌網上教室發給家長，去年學校關閉全體上網課時使用的平臺也是谷歌網上教室，因此小姑娘已經很熟悉這個系統了，聽了這話立馬就要去查看。不過新的班級有新的網上教室代碼，需要學生使用這個新的代碼登錄以後學生的姓名纔會顯示在網上教室裏。小姑娘興沖沖地跑去查看，不料卻只看到三個同學已經登錄，而這三個新同學全都不是她原來班上的。開學前這兩天小姑娘一有空就去查看，但每次卻都以失望告終——還沒開學，網上教室還沒投入使用，多數人自然也都還沒有登錄。
“你看到你認識的人了嗎？”
“只有Carson是我原來班的，可是他是男生。”
“沒關係，你們原來四個班現在還是四個班，所以肯定有一部分你原來班上的同學會跟你一起到新的班。再說你還可以交很多新朋友，你現在連在遊樂場排個隊都能交兩個新朋友一起玩，還怕什麼？”
採購是開學前的物資準備，找朋友是心理建設，還有一樣是生理上的準備，那就是作息時間的調整。四月開始上網課，省了路上的時間，早上起得就有些晚。暑假裏雖說有夏令營，也比平時上學要晚，再加上最後這一週休假，每天睡得越來越晚，起得也越來越晚。要開學了，作息時間也該調整過來了，何況她二年級要去的這所新學校每天早上上課的時間還比原來那所學校早了半個小時。
在加拿大，許多學生都是坐校車上學的。雖然不是所有學生都坐校車，但學校的日程安排卻必須跟校車的時間相互配合。而校車是由學區統一安排的，相鄰的幾所學校共享校車，這就使得同一條校車路線上的幾所學校每天早上迎接學生到校的時間有所不同。
到了學校就得開始上課，因爲每天300分鐘的課堂教學時間是教育廳的規定，而老師每天工作的時間是由教師工會跟學校教育部門談判確定下來的。這兩個時間都不能隨意改動，能改的就只剩下每天上課和放學的鐘點了。
在這樣的安排之下，小姑娘一年級所在的那所學校每天早上8:20開門，8:35上課，下午3:05放學。二年級要轉去的這所學校則是早上7:50開門，8:05上課，下午2:35放學。
勞動節一過，雖然小姑娘還有兩天才開學，我們卻要結束休假開始上班了，於是晚上就早早催着小姑娘去睡覺。
“好了，你該去洗澡睡覺了。”我說：“你的新學校比原來的學校要早半個小時上學，你得早點睡好早點起牀。”
“我星期四才上學。”小姑娘不願意了。
“我知道你星期四上學，但是你最近都這麼晚睡，要慢慢適應。”
到了開學前一天，我偷偷問她：“你緊張嗎？”
“嗯。”小姑娘點點頭。
“開心嗎？”
“嗯。”又點點頭。
新學校，新學年，當然開學當然緊張。
隨着第一天開學，緊張的情緒也就消失了，到放學的時候小姑娘已經只剩下高興了。
“你今天第一天上學開心嗎？”放學時我問她。
“開心。”
“喜歡你的新老師嗎？”
“喜歡。”
“有幾個小朋友是你原來班的？”
“Carson, Lianna, ...... 有六個。”
“這麼多，太好了。你們一共有幾個人啊？”
“20個。教室裏16個，還有4個上網課。”
“你們跟那些上網課的同學也一起玩嗎？”
“不。我們看不見他們，他們只能看到老師。”
這又是疫情催生的新事物。上一個學年開學時，安省的中小學允許家長選擇到校上課或是上網課。上網課的孩子不分學校，統一安排網上教學。今年政策變了，雖然仍然允許選擇，但先分班再選擇，同一個班裏面既有線上也有線下學習。老師一邊給教室裏的學生講課，一邊同步給線上的學生遠程教學。跟老師聊了兩句，原來這樣的教學安排使得網課不再充分互動，基本變成了老師的單向輸出——學生能看到聽到老師的講課，但老師無法同時聽到線上學生的反饋。
顯然，教育主管部門已經是在推動學生儘可能返校了，這樣的網課明擺着是沒法好好學的。的確，統計顯示90%的家長都選擇了線下，今天朋友圈裏的家長們也紛紛曬出了自己孩子班級的情況，絕大多數班級都只有個別人選擇線上。
當然，疫情還沒有過去，安全措施必不可少。學校依然踐行社交距離、口罩、洗手的原則。希望開學以後形勢不要變得更壞吧，下一個學年是不是可以不戴口罩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