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華》裏劉峯“觸摸事件”後的真相

魯迅說的,悲劇是將人生有價值的東西,毀滅給人看。《芳華》做到了。

《芳華》是嚴歌苓創作的一部長篇小說,由人民出版社於2017年出版。

嚴歌苓,美籍華人,是美國21世紀著名中文、英文作家,好萊塢專業編劇。她善於寫底層人物、邊緣人物,通過小人物的命運,折射複雜的人性、哲思和批判意識。《芳華》裏的劉峯就是這樣的典型代表。

劉峯,也叫雷一峯,是又一個雷鋒的意思。劉峯正如他的外號一樣,人到哪兒,好事做到哪兒。心腸比菩薩還好,有求必應,不求也應。只要看到身邊的人有困難,哪怕不開口求他,他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在文工團裏,劉峯自認爲自己是個無足輕重的人。可在別人眼裏,劉峯是個重要的人,因爲離開劉峯,遇到困難,大家不知道找誰,也不知道怎麼解決。

2

20世紀70年代,一些有文藝才能的少男少女,從五湖四海進入某部隊文工團。在這一羣文藝青年中,郝淑雯、林丁丁、蕭穗子和何小曼朝夕相處,她們才藝不同,家境懸殊,性格迥異。嚴格的軍紀和單調的訓練,讓她們的青春和激情綻放出異彩的芳華。

“我們女兵那時正經崇拜渾身美德的人,只是帶點善意打趣,而已。”

在女兵眼裏,劉峯就是大家眼裏渾身帶美德的男兵。

“我們跟劉峯真正熟識,是在他當上我們毯子功教員之後。”

練毯子功的時候。劉峯把女兵一個個抄起腰腿,提醒一句:“腰裏使勁兒,啊。”“我們就會給他白眼,越發不使勁,全由他搬運。”

女孩給男孩白眼,並不完全是因爲討厭這個男孩,有時候也可能是喜歡而故作嬌嗔。

“我們停止給劉峯白眼,是他當選全軍學雷鋒標兵的時候。”“劉峯被選爲我們軍區的代表,去北京參加學雷鋒標兵大會,我們這才意識到,每天被我們麻煩的人,已經是全軍的明星了。”

至此,劉峯站到了榮譽的巔峯,但他依然是生活裏到處做好事,爲大家解決麻煩事的那個他。

劉峯的命運,以“觸摸事件”爲界,分爲完全不同的兩個階段,從榮譽的天堂跌入恥辱的低谷。

3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劉峯愛上了林丁丁。劉峯自認爲條件成熟了,於是向林丁丁表白。

劉峯摟着林丁丁說:“小林,我對你是真心的,愛你……”

不料,林丁丁卻突然破口大喊:“救命啊!”

林丁丁這一聲呼救,恰巧被王老師的兒子聽見,並把這事告訴了他父親,王老師找到專門負責作風的副政委。他們倆祕密約談林丁丁,事情幾經醞釀,變成了見不得人的可恥的“觸摸事件”。

劉峯被審問,問到最後,劉峯不再做無力的爭辯,他深刻感受到時代要給一個小人物何種命運,哪怕拼盡全力,也無法擺脫被刻意安排的命運。

因此,他默默接受了團裏對他的審問,接受了不合理的處理結果,接受了無端的歧視和惡語中傷,就像他接受一切需要他解決困難的問題一樣。

接下去,就是無休無止的公開批判,劉峯從學雷鋒標兵的神壇上跌落下來了,跌得慘不忍睹。

“後來我和郝淑雯問林丁丁,是不是劉峯的手摸到她的胸罩紐襻她才叫救命的。她懵懂一會,搖搖頭。她認真地從頭至尾把經過回憶一遍。她甚至不記得劉峯的手到達了哪裏。他說愛她,就那句話,把她嚇死了。是劉峯說幾年來他一直愛她,等她,這一系列表白嚇壞了她。她其實不是被觸摸‘強暴’了,而是被劉峯愛她的念頭‘強暴’了。”

“觸摸事件”毀了劉峯,也毀了林丁丁。假如當時林丁丁從了劉峯,他們的悲劇將被改寫。無奈,一代芳華,在“觸摸事件”裏香消玉損,飄散在悽風冷雨中,零落成泥!

4

劉峯是人,他有愛的權利。在別人眼裏,像他這樣的先進人物,是不應該有愛的私慾,不可以愛別人,別人也不可以愛他。

“人之所以爲人,就是他有着令人憎恨也令人熱愛、令人發笑也令人悲憫的人性。”

“人性的不可預期,不可靠,以及它的變幻無窮,不乏罪惡,葷腥肉慾,正是人性魅力所在。”

“劉峯來到人間,就該本本分分做他們的模範英雄標兵,一旦他們身上出現我們這種人格所具有的發臭的人性,我們反而恐懼了,找不到給他們的位置了。”

“因此劉峯被異化成了一種旁類,試想我們這羣充滿淡淡的無恥和骯髒小慾念的女人怎麼會去愛一個旁類生命?而一個被我們假定成完美人格的旁類突然像一個軍二流子一樣抱住你,你怪丁丁喊‘救命’嗎?”

就像林丁丁說的一樣,“你一直認爲他是聖人,原來聖人一直惦記你呢!像所有男人一樣,惦記的也是那點東西。”

因此,劉峯林丁丁鑄就了一個錯誤,釀成了一個悲劇。而犯錯的不是林丁丁,也不是劉峯,而是那個時代,是那個“操蛋的時代。”

悲劇卻是那個時代的人都無法逃脫的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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