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 自己1/4的人生

   剛和娟媽通完電話,說到了大姐的事情,說到了命,家裏風水,她在那一頭沉默了,我也沉默了,一想到大姐,心裏就萬分難過,一想到陳家的每一個人,心裏就五味雜陳。

    我是從陳家送到外婆家養大的孩子,陳家離外婆家也就五六公里,外婆是我最親近的人,從小和她一起睡,夜晚來臨的時候,外婆會在自家小院抱起我放在腿上唱搖籃,客家話是這樣唱隆角四菜炒米做菜,時至今日,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長大點後我跟在外婆後頭幹農活,挑擔挑水拔草割稻穀等等。外婆住的村叫雙頭四角樓,陳家的村叫清溪。五六歲之前的事我已不記得了,從我記事起,我就在雙頭四角樓,學前班是在清溪讀的,後來不知爲何,上一年級的時候又被送到了外婆家,讀了一學期又送到了陳家,出來工作之後我問過娟媽,爲什麼外婆要把我抱去養。她說是因爲外婆看她生活太艱苦了,心疼她,家裏孩子多,喫不上飯。

      一想到小時候的過往,淚水就無聲無息的滑落下來。在陳家生活的五年多時間裏,那時候的我,不知窮是什麼,艱苦是什麼?陳家的房子是用黃土泥堆積起來的老式瓦房,差不多十家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後來,陸陸續續其他人都搬走了,只剩下坤爸娟媽和我叫阿叔的一家,房間還叫上下屋,房子的中間有個天井,天井裏有舀水的工具,娟媽每天洗衣服的水就是我們幾姐妹輪流舀的。瓦房還時不時的漏雨,我見過坤爸還用梯子爬上去修補過幾回。娟媽生了五個孩子,我是倒數第二個,三女兩男。我上面兩個姐姐一個哥哥,下面一個弟弟,弟弟小時候發燒,腦子燒壞了,不會講話,小時候跟過我們去上學,上了一年之後就沒去了,被人欺負,不知道我上二年級還是四年級的時候,有一回我靠在教師窗前看見他在校門口被人欺負,我很生氣,趕緊跑下來呵斥那人趕走他。

     大姐,我第二愛的人,性情淳樸溫和,個子是幾姐妹當中最高的,其次是二姐,人長得最標緻,在我的印象裏,她是打我最多的,打完我就靠在電線杆默默的哭,想雙頭的外婆。在我的印象當中,每回的暑假寒假春節我都是在外婆家過的,那時候,雙頭有個叫阿叔的每天早上載着石灰從雙頭下來,經過陳家,上午十點多的時候我就在路邊等着,用手攔着阿叔的拖拉機,這樣我就搭阿叔的拖拉機來到了外婆家。來到外婆家,就和外婆一起幹農活,幫姑媽割稻穀,和表哥鄰居一起玩。開學了,外婆一大早就會煎糯米餅,面上撒糖那種,讓我帶下來給家裏人喫,外婆會把她的麥片裝在我的書包上單獨給我,那時候覺得這種是最好喫的零食了,早上坐着阿叔的拖拉機下來,山間清冷的風,彎彎的公路,公路兩旁還未散去的霧水,白濛濛的,那就是我早上坐拖拉機的感覺。

      十二歲之前的記憶:記得那時候到了收割的季節,學校還給我們放九天假期幫家裏割稻穀。放假了,娟媽上山砍樹割蘆(燒火的草),和大姐他們一起上山挑蘆回來,來回好幾趟,挑回來之後散開放在院子裏曬,曬乾之後就可以燒了。記得那時候,家裏的田地在山的另一頭,一早出去要到天黑才能回家;記得那時候,娟媽帶着我們幾姐妹出去幹農活,種番薯鋤地割草;記得那時候,家裏窮的飯都喫不上了,天天喫番薯,娟媽從外面買了麪粉,因爲麪粉便宜,挪成團煮給我們喫;記得那時候,拖鞋壞了,上學都是光着腳去的,路多沙又燙腳,都是跳着走的;記得那時候,四姐妹誰先到家,誰最可以選自己喜歡的家務幹(比如誰洗米燒火做飯,誰洗菜 誰煮菜,誰舀水燒水),記得有一回,我在燒火的時候把自己的頭髮都燒着了。那時候,並不覺得窮也不覺得苦,應該是說不知道什麼是窮什麼是苦。

     在我十二歲那年,就是上完五年級第一學期之後,我又被接到了我外婆的家裏,外婆生病了,外婆躺在牀上起不來了,姑媽他們一家說讓我陪陪外婆也讓我照顧她,晚上,我和外婆一起睡,要上廁所就扶她起來,放學之後,趕回家第一時間去外婆房間給她擦身體,扶她去洗澡,洗外婆髒掉的衣服。直到有一天,那天天氣是晴朗的,我放學晚回了家,那天我在同學家裏玩了一小會兒,當我騎着自行車回到家,去看外婆的時候,我動了動她的手,我喊她也不回我,我就去樓下的煤爐舀了熱水,給外婆擦身體,但還是沒反應,我不不知道她怎麼了,我想不起當時的心情和感覺,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外婆走了,我急着跑去和隔壁正在打牌的姑媽說:外婆不動了,具體怎麼和他們說的,我忘記了。我只記得大姑(阿孃)和二姑(阿嬸)說了句,阿繼(阿媽)走了,然後就趕忙來到外婆房間。那天下午,只記得來了很多人,後面的事就不太記得了(時至今日我都後悔我都自責,要是我沒有去同學家玩那麼半小時,外婆就還能看見我,外婆在走的那一刻,沒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一想到這,心裏就萬分難過萬分疼痛)。

    送走外婆之後,剛開始的時候我和三姑(我叫阿嬸)一起生活,外婆也是一直和她生活的,她生活條件也不好,我不知從哪聽說我大舅算命說那年和我生肖不和,就沒有領我一起和他們住。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和大舅一家一起住了,應該是六年級開始吧,大舅家裏算是比較富裕的,家裏有一兒一女,那時候,在四角樓,房子建的是數一數二的,我在啊呀(大舅)家裏,喫穿不愁,生活條件比在陳家好了太多了,也因爲他們孩子大了,都出去工作了,就說領養我和他們一起生活,有個伴。大舅供我上學,我心裏感激他們,對他們的恩情無以回報。

   初中階段:青春期的每個人都有叛逆的時候,我也不例外,認爲他們不理解自己,尤其是像我這種寄養在別人家的,自卑感和沒人疼愛的感覺,賭氣過,心裏不滿過,傷心淚流過,心裏萬種情緒,從沒和他們說過心事。高中的時候,我努力學習,在學校也取得較好的成績,在班級都是在前十名,上學的那段時光裏,在我的印象裏,不管我如何努力,學習成績如何,阿呀啊娘他們都沒有過問且表揚過我,時至今日,我覺得我的性格強勢執拗軸就是在那時候建立起來的,但我對他們仍然心存感激,如果沒有他們,我恐怖連初中都不能繼續讀下去。所以當我出來工作9月至春節的工資一大部分給了啊呀阿孃,一半給了娟媽坤爸,留給自己車費錢。

     高三考完之後,我就和同學出來打暑假工,在打工的時候,聽到不能繼續再讀下去的時候,很長的一段時間,我的世界是灰色的,喜歡下雨,不喜歡陽光。當時,還不懂電腦,回來之後把打工賺的八百元給啊呀,啊呀說:你去學到電腦吧,所以每天騎着摩托車,去華城學了一個月的電腦,有時候住在陳家,因爲華城離那比較近。我的人生就這樣被牽着走,高三畢業之後,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心裏是空的,不再爲學習而努力,沒有任何人的指引,那時候就在想我要找辦公室的工作。  

     9月,我和姐夫一起來到了深圳鹽田,他帶我去找工作,我面試了一家珠寶公司的工作,公司規模挺大的,在工廠上班,面試的是收發員,進去的卻是注蠟部,我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不說話,2013年9月10日,是我初到社會正式上班的第一天,。那時候的我,還不在辦公室辦公室,是在車間,在車間幹了三個月,那期間,我每天都對自己的生活做了反思,那樣的生活不是自己想要的,那時候的我處於對不能繼續上學的難過之中。12月,我向部門負責人提出了辭職,工廠的經理找我談話,問我想找什麼樣的工作,我就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他,當時辦公室也在招人事行政文員,就這樣我轉到了辦公室的崗位,招聘面試、工廠大小活動,和總部人員的對接,工廠物料日常瑣碎都在做。我自以爲什麼都懂,其實那時候的自己,青澀懵懂,說話直來直去,而且是辦公室最小的,人情人際關係,什麼都不懂,也感謝那時候的領導,包容初來乍到的我。我不滿足自己的學歷,2014年三月,我報考了大專,五月,我考試通過了,就這樣每天下班之後去沙頭角上夜課,三年後我拿到了畢業證。

   當我回憶兒時的點點滴滴時候,淚水早已淚流滿面,第一次以這樣的形式去回憶童年少年的記憶,我想你了,外婆!我想你了,大姐!我希望我的家人身體健康,我希望我的二姐過得幸福。

    2015年,以我的性格,我發現自己不適合幹人事方面的工作,我改行往財務方向學習,從最開始的不斷考證到實操,爲了學到行業中的各個板塊,在工作中忍受了老闆的謾罵,但還是以笑還之。同事都說我太能忍了,要是她早走了。我也不知道我當時爲什麼會有那樣的心境,那時候我只想學到東西。25歲之前,工資不是我的第一要求。20歲那年,在我給自己規劃的五年目標當中,其中一條是經過自己的不斷學習和努力,希望能在五年內做到管理的崗位,2019年年初,我把這個目標實現了,那年我25歲。我時常告訴自己,忍他人不能忍的苦,你就比他人更進一步,這些年走過的點點滴滴,銘記在心,當取得一點成就的時候,戒驕戒躁,繼續努力,你的人生你做主,你的命運掌握在你自己手裏,加油LXL!

一日三省,日行三善  2021.9.19  19:56 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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