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院日記第八篇

從9月14日到現在,我已經8天沒有進食了。每天靠輸液給身體輸送營養,維持生命。輸的液體有四五種,其中有一種叫“脂肪乳氨基酸葡萄糖”營養液的,就是我每天的糧食。

一袋糧食1.4kg,280元,是真正的“高價飯。”所以我們便格外的珍惜。

然而,這一袋濃稠的液體要通過纖細的血管送到我的全身的各個部位,又是十分艱難的,每天都要十幾個小時的努力。或從下午四時輸到翌日早上七時,或從早上十時輸到翌日凌晨三時,直輸得我坐臥不安,心神不寧,情緒崩潰。

縱然有如此昂貴的糧食供養我,我還是饞家常的飯菜。每天,我最喜歡看的就是夫君喫飯。他坐在邊上喫,我就眼巴巴地看着,他喫一口,我咽一口唾沫。

即使是最普通的涼拌豆芽、炒土豆絲此刻在我眼裏都是美味佳餚,堪比山珍海味,讓我垂涎三尺。

後來,爲了不再勾引我的饞蟲,夫君索性不在病房喫飯,而是去醫院食堂就餐。每次回來,我都忍不住要問一句:喫的啥?然後再在腦海裏想象一番,滿足一下自己的味蕾。

我對夫君說,等到我出院,估計能喫下一頭豬。

我的病房裏共住了四個病人,都是女士。其中2號和4號都已做完手術,1號定於今天做手術。

1號病人來自安康的旬陽,今年56歲,據說是因爲胃不舒服住的院。陪牀的是她的女兒,一個瘦弱的女孩。她們的家境應該只是普通人家,所以花錢比較節儉。四個家屬,只有她們沒有租陪護牀,每天晚上母女兩個擠在病牀上睡覺。做完手術住重症監護室,需要僱護工照顧病人,女孩剛開始是打算自己照顧的,後來聽2牀說頂不下來,就鬆口僱兩天,護工說我們一般是最少必須三天,你可以先預訂五天,到時候不用了再退掉,但女孩死活不鬆口。最後還是定了兩天。

2號病人是西安市裏的,60多歲,做的腹膜手術。腹部下面掛了四五個袋子,鼻子裏插着胃管。照顧她的也是她的女兒,一個身材豐滿,皮膚白皙的女孩,留着齊肩短髮,性格開朗,愛開玩笑,經常和媽媽開玩笑、鬥嘴。比如說她喫飯時,會問媽媽:你喫嗎?她媽說:喫。她說:我給你嘴上畫一個。做完手術的人,要求每天走路多次,每次至少30分鐘。她每次扛着輸液架,胳膊上掛着一個包,把她媽媽肚子上的那些袋子往裏面一放,然後攙起老媽說:老太后,起駕!要不就說:走,咱們回孃家嘍。我說她是她媽媽的開心果。我看她年齡也就二十多歲,她卻說已經快四十了。

2號的女孩還是個熱心的女孩,經常幫助別人,比如經常給1號女孩買飯,幫4號病人洗頭髮。在她的帶動下,我們病房的人經常互幫互助,連護士都忍不住誇獎說我們病房的人真好。

4號是陝西寶雞人,因胃潰瘍做的手術,已經七天了,明天出院。病人的年齡應該也是50歲左右,梳兩個辮子,顯得很年輕,有點像上世紀六、十年代宣傳畫裏的人物。她和我一樣,由自己的愛人陪護。是一個很細心、也很有耐心的男人,只是與妻子相比要顯老,頭髮稀疏,臉上也略顯滄桑。手術應該很成功,他們對主治大夫充滿感激,送了一幅錦旗。

我最喜歡的時間是早上輸完液到插液那短暫的幾個小時,這時候的我像飛出牢籠的小鳥一樣,在樓道里走來走去,心無掛礙,全身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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