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回 傅介子誘殺樓蘭王 司馬光以之爲漢恥|大漢雄風|通鑑演譯

漢昭帝元鳳四年,公元前77年,正月初二,漢昭帝舉行加冠典禮。

漢昭帝劉弗陵生於漢武帝太始三年,公元前94年;後元二年,公元前87年,被立爲太子,同年即位,此時年滿18虛歲。《禮記•曲禮》說:“男子二十冠而字。”是說男子到了二十歲要舉行冠禮,併爲他取一個字。但也有不同,如貴族男子於二十歲時行冠禮,天子、諸侯則十二歲即可行之。

富民侯田千秋去世。當時國家大事全由霍光一人決定,田千秋身居丞相之位,只是謹慎守職而已。

五月,漢文帝祭廟正殿失火。漢昭帝與羣臣身着素服,調發中二千石官員率領左、右、前、後、中五校令所屬工匠修復,六天後修復完畢。太常以及負責管理、守衛祭廟的令丞、郎、吏等都被以大不敬彈劾。六月,朝廷大赦天下。太常、轑陽侯江德因大赦被免職免爵,貶爲平民。

當初,杅冞國派太子賴丹到龜茲國當人質,貳師將軍李廣利攻破大宛國回朝時,將賴丹帶到了長安。霍光採用桑弘羊原來的建議,任命賴丹爲校尉,率領軍隊前往輪臺屯田。龜茲貴族姑翼對龜茲王說:“賴丹本來是我國的人質,如今卻佩戴漢國的印信、綬帶前來屯田,我國將來必受其害。”龜茲王於是派人殺了賴丹,然後上書漢朝廷謝罪。

樓蘭王去世的時候,匈奴最先得到這一消息,便將在匈奴爲人質的樓蘭國王子安歸送回,安歸於是當上國王。漢朝派使臣前往樓蘭國,詔令其入長安朝見,但被拒絕。樓蘭國位於西域的最東部,靠近漢朝,只是中間隔着白龍堆沙漠。這個地方缺水和牧草,以前的時候,樓蘭國還經常派嚮導,揹着水擔着糧,迎送漢朝派往西域各國的使者。但因爲多次受到漢朝地方官吏和駐兵的侵擾,樓蘭國不堪其擾,不願再與漢朝來往。後來,樓蘭受了匈奴的離間,多次攔殺漢朝使臣。樓蘭王安歸的弟弟尉屠耆歸降了漢朝,將樓蘭的情況報告了漢朝廷。擔任駿馬監的北地人傅介子出使大宛,漢昭帝詔命其一併責問樓蘭、龜茲兩國。傅介子來到樓蘭和龜茲,責問兩國國王爲何背叛漢朝,兩國都道歉謝罪。傅介子從大宛回來,又到了龜茲,正好匈奴使臣從烏孫返回,也正在龜茲,於是傅介子率隨從將匈奴使臣殺了。回國後,傅介子向朝廷報告了此事,漢昭帝詔封傅介子爲中郎,改任平樂監。

傅介子對大將軍霍光說:“樓蘭、龜茲兩國多次朝秦暮楚,不嚴加懲處,他們就無所戒懼。我經過龜茲時,發現龜茲王很容易接近,可以很容易地制服他。我願意去刺殺他,以此向西域各國顯示漢朝之威。”霍光說:“龜茲路遠,先去樓蘭。”經漢昭帝同意,傅介子率領士卒,攜帶很多金銀,宣稱要賞賜外國,先來到樓蘭。樓蘭王對傅介子不太感冒,傅介子便假裝離去,到達樓蘭西部邊界時,讓翻譯回去對樓蘭國王說:“漢朝使者攜帶黃金、綢緞等一路對各國進行賞賜,大王如不來受賞,就到西邊的國家去了。”還拿出黃金、財寶等給翻譯看。翻譯回去向樓蘭王報告,樓蘭王貪圖漢朝財物,便前來面見傅介子。傅介子和他飲酒,還把黃金財寶擺在那裏顯示,然後都喝醉了。傅介子對樓蘭王說:“漢朝天子有祕密讓我轉告大王。”於是樓蘭王起身隨傅介子進入後帳,屏退侍從人員密談,這時,兩名精壯的士卒從背後刺向樓蘭王,利刃穿胸相交,樓蘭王當場死亡,樓蘭國的貴族大臣、侍從人員四散逃亡。傅介子宣告樓蘭王背叛漢朝之罪,說:“天子派我誅殺樓蘭王,改立尉屠耆爲王。漢國大軍很快就到,你們不要輕舉妄動,否則將招來滅國之禍!”傅介子於是將樓蘭王安歸的人頭割下,用驛馬快速送到皇宮,懸於未央宮北門之外。

漢朝立尉屠耆爲樓蘭王,改國名爲鄯善,並頒刻印章,賜給尉屠耆宮女做夫人,又爲他準備了車馬、行李。丞相率領文武百官送至長安橫門之外,祭祀路神,然後送其回國。尉屠耆向漢昭帝請求:“我久居漢朝,如今回國後勢單力弱,況且前王的兒子還在,害怕被他殺害。樓蘭有伊循城,土地肥沃,希望朝廷能派一位將軍去屯田,也使我能夠借重漢朝的兵威治理國家。”於是漢朝派了一名司馬、四十個吏士到伊循城屯田,以鎮撫鄯善國。

七月二十三日,朝廷封範明友爲平陵侯、傅介子爲義陽侯。

司馬光認爲,聖明的君王對待戎狄外族,如果他們背叛,就發兵征討;如果臣服,就不再追究。樓蘭王既已服罪,卻又對其誅殺,那麼以後如果再有背叛者,就很難使他們歸附了。如果認爲樓蘭王有罪一定要征討,也應派軍隊,堂堂正正地公開進行懲罰。而今竟然派使臣用金銀財寶進行引誘,然後將其殺死,以後再有奉命出使各國的使者,還能再讓人信任嗎?況且以大漢朝的強盛,竟然用如此下三濫的盜賊用的手段來對付蠻夷外族,羞不羞啊?有的人還讚美傅介子立了奇功,真是大錯特錯了。

司馬光所指,當是指東漢的班超。《後漢書·班超傳》記載:

(漢明帝)永平五年,兄(班)固被召詣校書郎,(班)超與母隨至洛陽。家貧,常爲官傭書以供養。久勞苦,嘗輟業投筆嘆曰:“大丈夫無他志略,猶當效傅介子、張騫立功異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筆研間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壯士志哉?”

唐代詩人李白也曾寫下《塞下曲》六首,第一首就說:

五月天山雪,無花只有寒。笛中聞折柳,春色未曾看。曉戰隨金鼓,宵眠抱玉鞍。願將腰下劍,直爲斬樓蘭。

一些讀史人也曾有人說,孤膽英雄傅介子獨斬樓蘭王,是漢朝最牛的斬首行動,令大漢威震西域,甚至稱之爲“戰狼外交家”。

漢昭帝元鳳五年,公元前76年,夏季大旱。秋季,撤銷象郡,將其地分別劃給鬱林、牂柯二郡。冬十一月,大雷。十二月初六,宜春侯王訢去世。漢昭帝元鳳六年,公元前75年,正月,朝廷募集各郡、國役夫修築遼東、玄菟二城。夏季,大赦天下。烏桓部再次侵犯邊塞,漢朝派度遼將軍範明友率兵出擊。冬十一月二十七日,朝廷任命楊敞爲丞相,少府、河內人蔡義爲御史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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