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秋天 又見中秋

          又是秋天  又見中秋

                林偉光

      歲月匆匆,又見中秋了,令人感慨系之,浮想聯翩。自己近時多寫近體詩,或者藉此寄懷,故有詩云:“又屆中秋夜,神州玉宇清。平安千戶樂,幸福萬民寧。起舞婆娑影,高歌婉轉聲。浮雲難蔽月,熠熠放光明。”

      詩也不見特別有新意,不過意蘊很多,解讀也甚有其趣。  當下我們的生活日漸見好,可以說數千年來最好者,比歷史上“文景之治”“貞觀之治” ,以及“康乾盛世”都更能稱盛世。我不是歌德派,只是作爲一個普通百姓,親歷的感受,證明了生活在當今社會的幸福。對於普通人來說,我們的願望其實更切實和簡單,即是平安與幸福。當然,這願望雖如夢幻的美妙,卻也是不可能的,正如古人所說的,人生不如意者常八九。例如新冠疫情,突來的天災,以及某些瀆職所造成的人禍,都有可能讓我們痛苦。自然這都是誰也不願意的,卻也難以避免;只能是順生而已,祈盼平安。

      中秋季節,天高雲淡,天空格外清明,如月當空,萬里澄澈。於是,我們的心一下子敞亮開來,陰霾盡掃。我覺得浮雲總是暫時的,終難掩住熠熠生輝之朗月。

      我到底還是有些詩人的浪漫情懷,這種浪漫是詩是夢幻,更是憧憬。展望山河,秋來風景好,寥廓壯麗,色彩其實是最豐富的。有人讚美春天,春天之美,欣欣向榮,百花次第綻放,卻不如秋色之斑斕和豐饒,故詩人劉禹錫有詩曰:“我言秋日勝春朝”。這是由衷的心聲,是真正喜歡的讚美。記得,上世紀九0年代間,我曾於中秋前後去北京,飽覽了著名的香山紅葉。不止是楓樹,還有其他的樹,經了霜之後,在由綠轉黃之際,就泛出了燦麗奪目的紅來。這種紅不是稚嫩,而是豐饒的成熟,展現出更燦爛的風華。我驚歎於這漫山遍野的璀璨,深深爲之感動,這是大自然隆重的饋贈!同樣,令我難忘的還有杭州西湖的秋天。有喜歡西湖春景的,桃紅柳綠一湖春;有欣賞西湖之夏的,接天蓮葉無窮碧;有難忘西湖冬日的,漫天飛雪一船小。其實,西湖之令人賞之不盡,正在於四時各有其美。2019年秋天,我恰好在杭州的作家之家小住些天,充分體會到西湖秋色之美,但見湖面浩渺,空明裏有一種清朗,而斑斕的雜樹繁花,卻爲這清明的背景塗抹上了亂人眼之妖嬈,這份豔冶之美,或者別具其詩的韻致。而錢塘江八月之潮,浩蕩卷湧,遠遠看去,初僅一線,漸近時,則聲宏浪高,如浪牆排空而至,在轟鳴聲中,飛珠濺玉,浪花滾湧,撼地震天,眩人耳目,卻已是人生難得一見之偉岸奇觀了。

        中秋,正是瓜果飄香時節,此時,瓜果幾乎集中出現,看着種類這麼繁多的瓜果,我心中飽滿地湧現着幸福感。幸福這個詞從來不是抽象的,而是有更多的可供我們遐思者。它可以是生動的形象,可以是斑斕的色彩,更可以是甜蜜的滋味,或芬芳的氣氛,是我們捉摸得到的親切與感動。

        一到中秋,我們就想到了月餅 。月餅,原不過一種點心,東坡居士詩云:“小餅如嚼月,中有酥與飴”。這裏已經由餅而聯想到月了,所以,月餅又有“月團”“小餅”“團圓餅”之謂。古時的月餅,沒有今天這麼講究,卻質樸、親切,我嘗過達濠的青糖餅,大約就是如此,只是其中添加了金不換,別饒風味。而所謂“團圓餅”,則是一種對親人的期盼。從前,中秋也是團圓節,親人多從漂泊之地趕回來,大家團聚於月下,賞月喫餅,其樂融融。人生無非平安,幸福無非團圓,或者,歲月晴好,所冀盼的正是花好月圓。

        不過,似乎夢想總與現實乖違。例如,親人於佳節圍坐一起賞月喫餅的快樂,其實,就多難得。所以,北宋的某個丙辰中秋,東坡先生就寫有《水調歌頭》詞,感慨“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了。似乎,願與事違,人生難得盡如其意。好在,他也豁達樂觀,遂寫下了“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之佳句。不能團圓,當然讓人遺憾,但是,只要我們心中各有彼此,長思念深情意,各自康健,則大江南北,異地故鄉,都是同一輪明月,自然,共對此澄澈,藉此堪安慰了。

        中秋前,總是綠衣人最忙時節,寄託着深情厚誼的月餅,藉着他們的手傳送到了千里萬里之遠。鄰居一對老人,子女都遠隔重洋,臨近中秋時,他們總要親自制作月餅,然後精心包裝,鄭重付寄。我曾經勸說他們,自己做太累又煩,買幾盒現成的寄去,不是更好。但他們總笑着說,孩子們習慣喫家裏自做的。其實,哪裏是如此?我曾應邀嘗過,滋味肯定不如買的好,還有些硬。後來,才知道這是他們傳遞愛的方式,小小的月餅,看來不算什麼,但其中有親情有思念,意義就不同了。

      中秋賞月,很有詩情畫意,在畫家的妙筆下,充滿了美妙的意境。靜靜對着皓月,嫋嫋的茶香依稀,畫中兩三人,或友朋,或親人,閒話家常。——這就是人們所向往的生活。

      市嶺海絲竹社,有一個慣例,中秋夜總要辦一場天台潮樂演奏會。有好幾年的中秋夜,我都應邀榮幸聆聽。在如此良辰,這的確是賞心樂事。

      當弦詩悠揚,潮樂優雅,聆聽着樂韻嫋娜的輕語,心旌搖曳。此際,對一輪明月,內心是格外之恬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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