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莊漫筆——《徳充符》之八

哀公曰:“何謂才全?”仲尼曰:“死生、存亡、窮達、貧富、賢 與不肖、譭譽、飢渴、寒暑,是事之變、命之行也。日夜相代乎前, 而知不能規乎其始者也。故不足以滑和,不可入於靈府。使之和豫, 通而不失於兌。使日夜無隙,而與物爲春,是接而生時於心者也。是 之謂才全。”

孔子形容哀駘它是“才全而德不形”之人,那麼什麼是“才全”?我們看孔子下文的解釋。

死生、存亡、窮達、貧富、賢不肖、譭譽、飢渴、寒暑,這十六樁事,是“事之變”,“命之行”。人這一生,總會遭遇到各種各樣的變故,我們都切實體會到了無常。面對不同的境遇,人的心態也必不相同。我們常常感慨世事難料,人生好比股市,昨日還身在百尺浪頭,明朝卻跌至萬丈低谷。縱然是足智多謀的人中佼佼,也沒有辦法料事如神,做到無懈可擊。所以說“知不能規乎其始”,往往大禍都自極其渺小的紕漏釀成,只因爲沒有防微杜漸,一時馬虎所致。

但是修道的人不會讓這些世俗的紛擾,命運的起落障礙到內心的沖和。什麼窮達、貧富,無論什麼境遇,都完全不掛心上。心無掛礙,所以也無有恐怖,也就遠離了顛倒夢想。修道人用心在什麼地方?他的心無所住,不去着任何相,好像止水,像明鏡,能照映萬物。

“使之和豫通”,修道人的“靈臺”,沖虛和平,“豫”是喜悅,而且與天地萬物相融通。自性本體具有“寂照”兩面,說它“寂”,因爲本來無一物,三千大千世界都是唯心所造。說它能“照”,則是說本體的德用,這跟老子“有生於無”的道理一樣。“不失於兌”,是說我們修道學佛的過程中,不能與世隔絕,從此就閉目塞聽了,一定要與萬物相通,要在世法中學解脫。我們去寺院請經書法寶的地方,那裏叫“法物流通處”,法一定得流通,不能關起門來,只搞自己的,不要將法弄得神祕兮兮的,讓衆生敬而遠之。這個道,人人都可以修的,而且生活當中,我們觸目所及都是道。過去禪宗大德,有因爲拋瓦片開悟的,還有過河的時候,甚至如廁時開悟的。所以一草一木無非是道,在於我們會不會悟。

“使日夜無隙,而與物爲春”,我們每時每刻都接觸人事物,但是經常是生起煩惱的情緒。修道人的心如同生意盎然的春日,永遠是爲萬物帶去和煦的溫暖。我們反觀自己,觀察身邊有的修行人,在待人接物上,是不是如此?是不是還有很嚴重的分別心,還沒有打掉傲慢。

爲什麼佛越學越苦,最後退失了道心。因爲我們把自己同衆生,同這個現實的社會對立起來了。莊子這裏不是叫我們“接而生時乎心”嗎?不要一提到衆生難度就不願去度了,修行就是得在每日每時每刻,在每一當下煉心。

這個“才全”就是道心克服了人心,證得常樂我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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