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菉萍齊葉兮白芷生

  不多時,門外響起一陣腳步聲,李斯羽連忙將心中思緒收起,待到把手中的紙張放回,便回到牀榻旁的桌案坐下,而她屋裏的燈光向來歇的晚,好一會兒,李仙兒攜着李詵走進屋來,陪同李斯羽坐下。

  平日裏,李斯羽忙得不可開交,雖然十方的侵襲得以平定,但遺留下的問題不少,雖說明皇及青翡也在處理,但總歸還是有些不可顧及之處。

  小傢伙在李斯羽身旁,只是靜靜地坐着,也不開口說話,這時,李斯羽開口問道:“詵兒,你這麼晚叫着仙姨來我這裏,總該有事要同娘說,平日裏娘也沒顧得上你,現在閒下來,也可做些補償。”

  一旁的李詵看了看略顯疲憊的李斯羽,剛要開口說些什麼,李仙兒連忙開口說道:“這不,詵兒看你平日太過疲累,眼看準提節將近,想着可以一家人出去散散心。”

  李斯羽看着小傢伙,擡起手摸了摸他的頭,眼裏滿是苦澀。

  平常時候忙這忙那,倒是疏忽了許多東西,隨後開口說道:“嗯,這事我知道了,到時候仙兒你去商王府說上一聲,看看明皇與青翡娘娘怎麼說。也不要忘記告知沈公與於大娘子,一同去南心寺祈福還願。”

  說着,便將目光移至李詵,這小傢伙似乎又結實了些,十來歲的他比起同齡孩子似乎更懂事些,沉穩得異常,有時李斯羽也覺得是自己長時間的愁眉不展影響到這小傢伙,五年前的小傢伙可不是這樣的脾性,那時的小傢伙在京城裏,相當有名,不過不是美名,倒是有些遺憾。

  不過現在想起來,也是有些好笑,這傢伙那時只是五歲而已,怎麼能做出那些荒唐事,想必顧侯府與沈公府的那兩個小丫頭,現在見了他,也還是會羞愧難當吧!更不用說京城周遭各大族府家的那些個小女兒,簡直被這小子禍害的不輕。

  這小傢伙樣貌生的秀氣,烏黑的長髮如謫仙飄逸,靈動的雙眸彷彿有萬千言語,眉目間更是峯巒如聚,肌膚雪白嫩滑,別說那些個小女兒,恐怕是少女少婦也會淪陷。

  只是現在,這小傢伙的脾性,倒跟個悶油瓶差不多,常人難以揣測他的心思,總比同齡人醒世的早,也不知是好是壞。

  恐怕五年前的小傢伙,見她與那亡人的恩愛,也想效仿一番吧!倒也是這麼回事,畢竟孩子的世界總有些稀奇古怪,不同尋常。

  而這小傢伙在京城的那些時日,做的樁樁件件的大小事,可都稱得上驚天動地,要不然旁人也不會說將軍府出了個混世魔王。

  調戲京城族府兒女倒是小事兒,這小傢伙有時也是個不安分的主。不過小傢伙儘管鬧騰,倒也知道分寸,很是了不得哩。

  比如說,有一次小傢伙在九江上,同幾個年齡稍長的公子出遊,乘坐的是秦雨船行,派出的船隻,沿途中,見到太多船行勞工被欺凌壓迫之事。

  卻已經沒有任何勞工敢於反抗,船行老闆拖延與剋扣工錢,普通船工似乎早已習慣接受。

  或許對於他們而言,家中生計只有這麼一條可操持,能忍耐就儘量忍耐,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是因爲沒有嘗過上有父母,下有妻兒的苦楚與心酸,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出自公候之家,打小就能過着優異的生活?

  小傢伙都看在眼裏卻沒有開口說話,雖然他也見不得窮人受欺負。

  旁邊那幾個年齡稍長的公子,有的趾高氣揚,有的一旁添油加醋,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開口說道:“你看這些下等人,哪有血性,要是我,受到這般欺負,定要這船行吃不了兜着走。”

  一旁也有公子附和,但也有公子開口嘲諷:“生了好家世,倒是會說風涼話。若是我身處這種環境,倒未必會比他們做得更好,忍耐也是一門值得深究的功夫啊,年輕終究不夠火候!”

  剛到五歲的李詵倒也人微言輕,平日裏也就那些個小女兒高看他幾分,在這些個公子哥中間,倒也說不得什麼,但身爲將軍府的嫡子,總得有些表現。

  這不,一表現就將整個秦雨船行給得罪死了,從此九江上多了一道奇景,凡是秦雨船行的船隻,皆有一塊牌匾,上書:“凡李詵者,與狗皆不可入。”

  要說他是做了些什麼天怒人怨的事,那無非是在秦雨船行總司潑了些不可描述的污穢之物,還留字告知船行,務必解決拖欠勞工工錢之事,要不然他李詵,每日再叫上幾個府衛好好拜訪拜訪。

  這小傢伙的壯舉倒是在普通民衆間獲得好感,但在京城人士眼中,倒是成了下九流。

  一時間什麼仗着將軍府的權勢,作威作福,欺壓太明肱骨的言論,從秦雨船行總司傳到太明宮廷,後來也只是小傢伙的鬧劇草草了事。

  但關於船行與勞工之間的事,畢竟擺在明面上來,隨即宮廷增修律法,言明瞭普通勞工的保障權益,從此,普通勞工倒也有了些人權,不過小傢伙本就糟糕的名聲又加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從此,同遊公子再見他,都說:“”那不是我們的“不可入英雄嗎?有機會倒是要同他請教請教,這般手段,自愧弗如啊!。”

  隨後唏噓不已。

  這些小傢伙也不在意,畢竟父親曾說:“天下之民,不分貴賤,但凡遇到不公平,又是力所能及,無論手段高低,總之能達到助人的目的就好。”

  而有這些言語,小傢伙心中就很滿足了,旁人說些什麼,又何必在意呢?

  畢竟這世上的風浪,總要見過才知道它的形貌。

  一生波瀾壯闊的旅途中,大部分人都只是船客,那需要去擔憂掌舵者的安全?

  作爲掌舵者,風浪的來由以及危害總得清楚明白,船將傾覆,何談波濤之洶湧,勢頭之迅猛,只有平穩走過一遭,對這萬千世界,纔會有不同的認知。

  李斯羽回過神來,仔細地看着小傢伙,畢竟也有好些時候,沒有認真同小傢伙坐下來,這小傢伙現在的模樣,倒也初見宋玉雛形,劍眉星目,以前會言語的眼眸現在倒也還是那樣,只是多了幾分凌厲。

  和那亡人的蓮花容姿之美,倒也越來越接近,只是更內斂些,想必長開來,也不會輸於昔日的四大公子。

  小傢伙看着又楞神的李斯羽,開口說道:“孃親,我臉上是不是長花了,你都看了好些時候,沒有同我說話,一直都是仙姨同我再講,孃親你可不許一直冷落着詵兒。”

  看着小傢伙認真且嚴肅的姿態,李斯羽的心軟化下來,緩緩開口說道:“倒也是,冷落了你這小傢伙,還有些不高興了,準提節再好好補償你,到時候聽你的,不過南心寺必須得去一去。”

  隨後又繼續開口:“如果沈公府的小丫頭,還有顧侯府的小丫頭也去,倒是有些意思。”

  說着李斯羽笑了起來,這一笑倒是讓一旁李仙兒與李詵呆愣住了,也不知道多少年沒有看到她如此爽朗的笑容,猶如山間的清泉深入潭底的輕響,又如林間輕撫的風直入心田。

  良久,李斯羽看向兩人,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便收起臉上的笑容,李仙兒與李詵也覺得時候有些晚,便告辭一聲退了出去,而數日後的準提節正一步一步的走來,就是不知即將發生些什麼精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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