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似真珠月似弓

路旁的冬青上,結了一張張小蜘蛛網,蜘蛛網裏盛滿了露珠。霧氣濛濛的天,一開始看不大清楚,遠遠地,只看見一小片一小片亮晶晶的東西。靠近了仔細一瞧,是露珠,銀色的,一閃一閃。

拍下來,就是一團白色,看不清一顆一顆的邊界線,也許別人根本看不出是什麼,但我知道那是露珠。在冬青上沒看夠,又在手機上看了又看,癡得不行,捨不得刪,覺得很美,心裏莫名喜歡。

忽然想起,昨天寒露,恰逢農曆九月初三,正應了白居易的那首《暮江吟》:“可憐九月初三夜,露似真珠月似弓。”那麼,這露珠,就是九月初三夜的露珠了。

還是一千年前那個九月初三夜的露珠嗎?當然不是。應該很像,都像真珠,白居易獨具慧眼,審美極好,給出了最恰當的比喻,“露似真珠月似弓”。

月呢?月亮當然在天上。只是昨晚下雨,人看不見它。你見或不見,它都是在的,永遠都在。

農曆初三的月亮,是上弦月,稱爲新峨眉月,細細的,彎彎的,斜掛在西邊的天空。所有月相中,最喜歡這一彎新月。

圓月不好嗎?也好。

但,就是特別喜歡這彎月,自己也說不清爲什麼。大概我是一個悲觀主義者,天性喜散不喜聚。

秋風一吹,草地上的露珠不見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秋風,也可以稱作金風的。

讀過很多詩詞,卻始終弄不懂秦觀這句詞的意思。

是說牛郎織女在秋風白露的一年一次的七夕相會,勝過塵世間那些長相廝守感情平淡的夫妻嗎?

還是說秋風白露在秋天相遇,勝過了人間無數的兒女情長?

秋風白露相遇,無非是指時間短暫,可貴,但歸根結底還不是隱喻男女之間美好的愛情?

而我的理解是,兩個對的人一見鍾情,一眼萬年,一觸即燃,即刻淪陷。哪怕僅此一次相逢,卻已勝過了世間無數的美好幸福。

不想了,按自己理解的就行,別人怎麼理解是別人的事,愛誰誰。

俯身看草地,上面落了一層欒樹的果實,花花綠綠的。若不是下了幾天雨,它們應該還能在樹上呆一陣子的。如今,滿地都是,歸於塵泥。

這滿地果實,令人不免感傷。

唉,一聲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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