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民意催生真蠢貨

互聯網平臺上的所謂“民意”,也就是所謂的“多數人的觀點”、“多數人的想法”到底有多少是真實可信的?又有多少是有價值、值得采納的?

這是一個衆口難調的問題,也是一個很難被驗證的問題。

但是,想要把很多事弄明白,想要想到很多不願動腦子、不願思考的人想不到也不會去想的事,想要認清很多事物的本質,就一定要儘可能地爭取把這一點想明白。

在很多時候,所謂的“民意”完全只是一個藉口、一個幌子,還可以變成一頂大帽子、一塊掛在人的脖子上的牌子,或者是一張大網、一個陷阱、一個囚籠、一具枷鎖,甚至是一件致命的武器。

不想被它束縛,就不得不先認清它。認清它之後,纔有可能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面對它。


除極少數特殊的平臺之外,幾乎每一個網絡平臺上都有各種各樣的引導輿論、引導民意的方法。這些方法可能是多種多樣的,實現它們的方式和前提條件也都不完全相同。但是,它們都意味着,足夠強大的力量是可以隨心所欲地影響一個羣體,甚至波及每一個人的。

很多能夠儘可能地允許用戶自主發言的平臺都允許一個人擁有很多個賬號,更無法阻止一個羣體擁有大量的賬號。擁有許多張不同的面孔和大量不同的相關身份信息的賬號完全可以被一個人掌握,更能夠被一個擁有強大組織性的羣體掌握,甚至能夠被一個軟件、一臺機器操縱。當這些賬號同時以不同的身份、不同的定位發言時,多數人根本沒有能力分辨操控它們的到底是誰、是多少人,或者說,到底是不是真人。也就是說,只要這些披着不同外衣的賬號同時表達某一種觀點,它們就能夠在一部分人的腦海裏留下“某種觀點有很多人支持、認可”的印象,還會令一部分人產生“有這麼多的人支持這種觀點,這種觀點就一定有道理”、甚至是“這種觀點就一定正確”的想法。只有很少的人才有可能會去主動質疑,某些看似有道理實際卻根本經不起推敲的觀點爲什麼會擁有數量可能不算少的支持者,某些偏激到極端的程度的言論或者某些純粹的負面情緒宣泄能夠得到一定數量的支持。會去質疑那些支持者和支持數量的真實性的人,更少。一部分人更是根本分不清質疑和擡槓、胡攪蠻纏之間的區別。

更何況,某些平臺上的多數用戶到底能不能夠反映整個國家、整個社會中的大多數人的想法和看法,甚至有沒有資格代表整個國家、整個社會中的多數人,同樣是一個值得商榷的問題。比“沉默的大多數”更加廣大的羣體,是“無關的大多數”,也就是平臺之外的人。對於幾乎所有的平臺而言,不加入它們的人都是失聲的,都等於是不存在的,甚至可能會被它們隨意代表、任意描繪。

當然,和那些相對更加“高級”、更加難以被分辨的手法而言,利用大量賬號來製造虛假民意的方法只能算是低級笑話。

更加“高級”的手法,大都以“客觀、理性”的方式登場,用似是而非、管中窺豹、盲人摸象,甚至連出處都根本找不到的“統計數據”、“報告”之類的東西給自己的觀點或者真實目的披上一層“科學”的皮,讓所有沒有時間和精力去仔細甄別他們提供的信息的人全都上當,全都陷入他們編制出來的幻象之中。

事實上,這些手法的原理幾乎都不符合真正的科學,甚至故意列舉出十分可笑的“被調查對象”來“得出”實質上是私貨的“結論”,比如向尚未達到合法結婚年齡、甚至根本就沒有接觸過多少異性也根本不明白婚姻的含義的未成年人調查結婚意願,或者向一羣根本不懂得任何國家政治方面的常識、甚至從不看任何時事新聞的人調查對某些國家大事的看法。爲了不被輕易地看穿,某些使用這些打着“科學”旗號的手法的人還會故意不公佈連是否真實存在都值得懷疑的“被調查羣體”。當然,對於那些只能看得見自己想看的東西、只能聽得進自己想聽的話的人而言,這根本不是什麼問題。

在算法之類的技術、引流或者控制評論之類的手段的控制之下,很多人想要看到的與能夠看到的所有信息都是被刻意篩選過的。這些信息自然包括看似不同、實際卻是同一種類,甚至可能是同一人操控的不同賬號的大量發言,也就是連篇累牘的同質化觀點。在這樣的環境之中,不同的觀點就像是零零星星冒出來的雜質一樣,只會被自動忽略或者捨棄,或者被淹沒,基本無法帶來任何改變。

因此,幾乎所有喧囂至上的假民意之所以能夠誕生、能夠傳播開來,都是合力的結果。它們既離不開手中掌握力量的居心不良之人的刻意誘導,也離不開被困在信息繭房中的人的推波助瀾。


有人指出:互聯網中的那一部分糟粕,正在讓很多人變得越來越蠢。有的人變得越來越反智,有的人變得越來越暴躁、偏激、極端,有的人變得越來越沒有個性、沒有特徵,還有的人變得越來越像一臺沒有感情的機器。

更重要的是,這樣的人的蠢還只有旁觀者纔有可能發現。他們自己多半是不可能意識到,更不可能主動去改變的。擁有主動意識到自身的不足並盡力去改變自身短處的能力的人,大多也不會淪落成他們的樣子。

諸如短視頻、網絡段子之類讓他們滿足“爽”之類的需求的東西,只是不同的工具。讓他們自身變得越來越蠢的根本原因,是他們在精神上的懶惰,也就是拒絕動腦子、拒絕思考,同時拒絕接收任何不能讓他們感到“爽”的信息。對他們來說:要求他們動腦子,無異於讓他們受刑;要求他們走出自己生活的信息繭房,無異於要他們的命。

因此,他們纔會對所有的網絡垃圾照單全收,纔會不加甄別地把別有用心之人潑出來的髒水全部喝下去。只要是能讓他們“爽”的東西,或者是能讓他們在精神上屈服、扔掉腦子的東西,他們根本不會管那些東西到底是垃圾還是毒藥。

在一個十幾億人口的大國之中,只要拿着放大鏡、捏着鼻子找,總能找到幾百起不同原因所導致的交通事故、幾百件發生在不同地點的惡性犯罪事件。然後,把這幾百起不同的交通事故和惡性犯罪事件放到具有廣大影響力的平臺上,每天不重樣地播放一到兩件,連續播放一年,完全可以製造出一個“這個國家好危險”、“這個國家要完蛋”的假象。不要腦子的蠢人會自然而然地沉浸在這樣的假象裏,對這種假象深信不疑,甚至津津有味。在他們面前戳破這種假象,他們甚至還可能會惱羞成怒。

有人鼓吹陰謀論,他們就會開始信奉陰謀論,甚至自己給自己戴上一副有色眼鏡;有人鼓吹性別對立,他們就會開始信奉性別對立論,甚至開始主動地遠離異性、無差別地仇視所有異性。

他們是優秀的冤大頭、足量的炮灰、優質的燃料和肥料,唯獨不是真正的人。沒有真正的思考能力和基本的辨識能力的人,和野獸無異。

這樣的話或許很刺耳,卻是給那些有變成他們的趨勢卻還沒有真正變成他們的人的一記最好的警鐘。


假民意催生真蠢貨,讓自甘變蠢的人越來越蠢;真蠢貨反作用於假民意,讓原本虛假的荒唐觀點漸漸向真實演變,並漸漸污染現實。

這可能會變成一個類似於“先有雞生蛋,還是先有蛋生雞”的問題。

可行的解決辦法,很可能只有對滋生這種現象的環境進行改造。


2021.10.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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