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戒》與《荷花澱》比較

【齊帆齊微課14】(主題文)

《受戒》,汪曾祺小說代表作;《荷花澱》,孫犁小說代表作。

汪曾祺,江蘇人,西南聯大學生,《北京文藝》、《民間文學》編輯。

他的主要小說作品有《受戒》、《大淖記事》、《雞鴨名家》、《異秉》、《羊舍一夕》等。

汪曾祺的創作,以短篇小說和散文爲主。在《汪曾祺小說散文精選》(2018年版)《導讀》中評語說,他的小說,“不太像小說,說成散文,甚至散文詩也未嘗不可。”

汪曾祺自己也說:“散文詩和小說的分界處只有一道籬笆,並無牆壁。”

(《晚飯花集.自序》)。

這讓我聯想到另一位在現代文學史上的作家孫犁。

孫犁,現代著名作家,所著《白洋淀紀事》,收錄了其從1939年到1950年創作的短篇小說和散文,其中包括《荷花澱》、《蘆花蕩》、《囑咐》、《採蒲臺的葦》、 《山地回憶》 、《王香菊》。

不難看出,孫犁的小說,同樣以短中篇居多。題材上與汪曾祺有所不同:孫犁的作品多戰爭爲背景;而汪曾祺的作品多以家鄉生活爲舞臺。孫犁小說重在表現人性美,重在抒情;汪曾祺的小說重在營造氛圍,重在點染意趣。

儘管存在上述差異,但孫犁小說創作與汪曾祺還是有着極強的相似性:一兩者都以中短篇小說創作爲主。二兩者的小說中,都無意編織精巧的結構,無意描寫“典型環境”,無意塑造“典型人物”。他們的小說結構,較一般“現實主義”作品,更爲鬆散,對環境的描寫,也不求“完全貼近真實”,只是用特寫或疏疏淡淡的筆墨,讓人保持一定距離。對人物描寫,兩人都採用白描、寫意的手法進行勾勒,拋開了通過“系列情節”和“矛盾高潮”塑造人物的方法。讓人物的活動,呈現出“跳躍性”和“片斷式”特點。三由於前述原因,兩人的小說都有“散文化”特點。

現結合《受戒》、《荷花澱》兩文,具體分析其“小說散文化”特點。

一,環境或場景

《受戒》中,故事的展開主要在荸薺庵、小英子家、善因寺、船上。作者對環境的描寫不重“細膩”,只用充滿情趣的筆,簡潔描繪。如介紹荸薺庵,“庵叫菩提庵,被大家叫訛了,叫成荸薺庵。連庵裏的和尚也這樣叫。”介紹小英子的家也簡明扼要:“小英子的家像一個小島,三面都是河,西面有一條小路通到荸薺庵。”既點出位置,又爲明子與小英子進一步交往作了鋪墊。

《荷花澱》中的環境彷彿一幅簡筆畫。故事從水生家裏、馬莊探夫、蘆葦蕩、荷花澱等環境中展開。寫的戰爭中的生活,作者卻不想正面着筆。小說首段和笫三段,夜景如詩如畫,顯出濃郁的生活美感。“女人編着席,不久在她的身子下面,就編了一大片。她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雪地上,又像坐在一片潔白的雲上。”荷花澱的描繪也是簡潔如詩:“那一望無際的密密層層的大荷葉,迎着陽光舒展開,就像銅牆鐵壁一樣。粉色的荷花箭高高地挺出來,是監視荷花澱的哨兵吧!”

二,結構的鬆散

《受戒》中明子出家,荸薺庵生態,明子與小英子交往,善因寺受戒,船上對話等情節,看似鬆散,但明子活動是一根串聯的線,將各個情節連在一起,形成一幅簡淡而完整的畫面。

與此類似,《荷花澱》中,從水生夫妻夜話,送衣探夫,水上遇敵,荷花澱伏擊戰等情節,看似互不關聯,實則以水生嫂及同村婦女的行蹤爲線,將幾組“連環畫”連綴成一幅充滿情趣的畫面。

三,人物簡約,故事含蓄

《受戒》中,明子因家中田地不夠種,隨舅舅出家至荸薺庵。庵裏也沒什麼清規。仁山好打牌,仁海找老婆,仁渡是打牌高手,也是雜技和玩女人的高手。作者信筆寫來,輕鬆靈動。筆之詳處,落在明子和小英子身上。玩銅蜻蜓,爲小英子姐姐做鞋墊描花,採荸薺,明子受戒,船上對話等內容是明子和小英子情竇初開的情態展現,作者用筆極簡,點到爲止,給讀者留下空白。

《荷花澱》中對水生嫂和婦女們的塑造,同樣用筆凝鍊含蓄。在水生夫妻夜話中,當水生說明天要上大部隊時,“女人的手指震動了一下,像是被葦眉子劃破了手。”表現出水生嫂微妙的心理活動。另外,在“探夫”過程中,婦女們的對話可謂句句見性格,直爽的,害羞的,都能在對話中看出,真是到了惜字如金的地步。“哪裏就碰得這麼巧,我們快去快回。”這是直爽型;“我本來不想去,可俺婆婆非讓我再去看他,有什麼看頭啊!”這是新婚害羞型。雖語言不多,但相異的性格已躍然紙上。

結語:雖然汪曾祺和孫犁的生活經歷不同,兩人作品內容也幾乎沒有交集。但通過《受戒》和《荷花澱》兩文比較,兩人的創作理念和方法甚至風格上都頗多相似之處。

書評寫作營第(14)篇,計(1735)字,累計(2282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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