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舞有毒(短篇小說)

【齊帆齊微課17】(非主題文)

女人是鎮中心學校的音樂代課老師。不僅喜歡唱歌,還酷愛跳舞。兩者之間,她其實更擅長跳舞。老公是鎮機關做宣傳的公務員,平時喜歡寫寫小塊兒新聞和小說、散文什麼的。

女人後來不做教師了,在家裏專門照顧兩個孩子。大的是女兒,小的是兒子。現在,孩子們都已經成家立業。他們在城裏爲父母買了房。讓父母及早搬過去住。

女人是一個獨立性很強的人,平時喜歡侍弄花花草草,唱唱歌,在鎮上跳跳廣場舞。院內擺滿了玫瑰、薔薇、杜鵑之類的花;院外被一大片翠竹圍着。

別人閒了,喜歡打打麻將、鬥鬥地主,可女人和老公不喜歡這種無聊的玩法。下班後。他倆要麼在一起聊聊天,喝喝茶,談談文學藝術什麼的。老公是個業餘作家,雖沒什麼大作出來,文案、網文之類的東西倒是寫了不少。

老公終於退休了。女人和老公禁不住兒女們的軟磨硬泡,答應到城裏試住一段。到了城裏,女人和老公閒不住,經常攜手出去旅行。

過了大半年,兩人有了換一種生活的想法。老公想寫回憶錄,一坐就是大半天。這可苦了女人,沒有聊天的人,兒女不常來,自己又不喜歡打麻將。這一天,女人和老公一起散步,經過一個小廣場,那裏有好幾支跳廣場舞的隊伍。

女人對老公感嘆道,要是你能每天陪我來這裏跳跳舞多好啊!老公笑了,說,可以啊。老公兌現了諾言,喫過晚飯,就陪女人過來跳舞。可沒堅持幾天,老公有點反悔了。他對女人說,我得趕稿子。要不,你自己去廣場上找一個舞伴?

女人愣了一下,行嗎?

老公說,怎麼不行?

從此,女人就一個人出門跳舞了。

廣場舞就是一片大林子,胖的瘦的、羨的醜的、高的矮的什麼人都有。女人很隨和,和誰都可以搭檔。加之她雖年過六十,腰身並不像發體的老婦,露出粗粗的水桶腰,而是纖瘦苗條。如果從背影看,壓根兒不會想到她是一個老人。加上她常年喜歡打扮自己,她的臉蛋光滑而富有活力,彷彿只有40多歲的模樣。

時間長了,女人留意到一個儀表講究的舞伴。他對人彬彬有禮,一起跳舞也很有節奏感。這是女人最欣賞的。和他在一起跳舞,不知不覺間,女人有一種愜意的感覺。在音樂的迷陣中,她彷彿回到了少女時代。那是純真熱烈的時代。想到這些,她感到眩暈。不過很快,女人就清醒過來。她明白,不能把跳舞和生活混爲一談。

在充滿抒情的氛圍裏,舞伴輕撫著女人的腰肢,輕風一樣旋轉。跳舞的間隙,他們也聊天,內容要麼是舞蹈,要麼是家庭。女人說老公優秀,兒女孝順。自己很知足。舞伴說,自己生活充實,一個孩子在美國,自己心裏什麼都不缺。

什麼時候,他們的舞姿成了廣場上的座標?人們看在眼裏,充滿讚美和羨慕。兩個月下來,人們的眼神,卻起了微妙的變化。具體什麼變化,女人也說不清楚。

舞伴安慰她,,有些人的眼神,總是有偏見的,別太在意。我們做好自己就行。女人也覺得舞伴說得在理;她很佩服舞伴。我們在一起不就跳跳舞嗎?沒有傷害誰,沒有損害誰。                   

女人和老公講了,老公咬了一下筆桿,說,沒事,我知道你的爲人。

女人心裏更坦然了。除了颳風下雨,他都每天到廣場上和舞伴練舞健身。

那些充滿猜忌的目光依然像蛛網似地粘在他們身上。可女人和舞伴都不在乎,舞時酣暢,閒時談笑。

有一天,女人和舞伴在音樂中剛開起舞,一個比女人稍高的婦人穿過舞陣,朝他們走來。

女人還沒明白過來,就被婦人揪住辮子。舞伴很尷尬地伸手去拉婦人的手。

拉我幹啥?你看着心疼了?那婦人說。舞伴無奈地說,你喜歡打麻將,我沒有干涉;我不就跳個舞嗎,怎麼了?女人的頭髮被揪得生疼。她越掙扎,婦人越來勁。

婦人罵,賤婦,誰讓你勾引我老公?女人一邊用手護着自己的頭,一邊爭辯說,我們只是,跳舞,你別亂說。婦人又重複,勾引我老公還想賴賬?婦人的手抓得更緊了。舞伴大聲吼叫,你在這裏胡鬧啥呀?你不嫌丟人嗎?說着又伸手去,準備拉開那婦人的手。

不知誰報了警。不一會兒,警車就嗚嗚叫着出現在,廣場外的路邊。警察下了車,動作利索的來到面前。

跳舞的人都停了下了。人們圍成了一圈,眼神複雜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切。

經過調解,婦人給女人道了歉,支付了200元的檢查費。女人冷漠地拒絕了。舞伴帶着歉意看了女人一眼,說,對不起。

女人沒說話,帶着滿心的傷痛,離開了廣場。

女人和老公重新回到了鎮上。,依舊侍弄她的那些花草。她補全了那些死去的花草。每天給他們澆水、施肥。靜靜傾聽聽花兒們次第開放的歌聲。

他們與人和睦相處。人們只是不明白,能歌善舞的女人爲何再不跳廣場舞了。他們邀女人做廣場舞的教練,被她冷冷地拒絕。

老公繼續寫他的傳記。他興致勃勃地說。傳記已經快結尾了。天氣好的時候,他們喜歡在院裏聊文學,聊藝術。他們的生活,平靜而祥和。

這祥和,有花草浸潤的芳香,有竹林貼心的護佑,。

只在偶然的夢境中,女人才會在哭泣聲中被惡夢驚醒。

老公知道,那是廣場舞留下的餘毒。

書評寫作營第(17)篇,計(1868)字,累計(26763)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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