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散/秋天的歌

本文【參加“秋冬的記憶”聯合徵文活動“秋之韻”】

秋之歌,是帶着有形的節奏的,更、是帶着有聲的韻律的。

收秋稻,是秋韻笫一波。一望無際的田野上佈滿金燦燦的色塊兒。不用說,那金燦燦的顏色,正是成熟稻穀的笑顏。春夏的日月風雨,全蘊藏在稻穀的靈魂裏。

這金稻的笑顏招引着麻雀和山鳥們,更招引着農人的目光。他們知道收穫的的高潮到了。在家鄉,稻穀收穫的方式,也是多種多樣的。效率最高的,是租用大型收割機。這種收割機是從河南來的,它像一個巨人,一兩畝地,突突突地轉幾圈,不到半個小時,就乾淨利落地收割完了。稻田的主人,忙着把一袋一袋的稻穀揹回家裏,倒在地壩上翻曬。望着這一粒粒金色的稻穀,稻田的主人淌着熱汗,臉上會露出欣慰的笑容。

另一種收割方式,是用一種油泵帶動的小型收割機來完成。這種方式,動作慢一些。先用鐮刀把稻子割下來。稻杆不能長,長了機器絞起來易卡。收割機的旁邊,留一個有經驗的人即可,負責把稻子一束一束地投進機器的滾筒裏,稻草從滾筒裏出來,自然丟在了田裏作肥料;穀粒則留在木鬥裏。這種收割機,至少三四人個人配合割稻,否則會出現機器“等米下鍋”的情況。這種收割方式,好處是幾個人可以一邊“刷刷”割稻,一邊拉家常,開玩笑。途中歇氣的時候,興致來了,常常擡高聲調,和近處田地裏忙活的鄰居打招呼,閒聊幾句。“今年收成怎麼樣啊?”“不錯,比去年多收一些。”“這是新品種,不知味道好不好?”“打出米嚐嚐不就知道了嗎?”一問一答之間,充滿了自足的快意。

第三種收割方式,是最傳統的。這種人多半獨家單幹。他們不喜歡與別人聯合,一張鬥,一片帆,兩個人。割一片,打一片。兩人動作一致,配合默契。像極了東北的二人轉。雖然速度慢了很多,但這古典的收割節奏,也自帶美的韻味。他們一邊勞動,一邊交流。收穫稻穀的同時,也收穫了彼此心靈的交融。

燕子離別,是秋韻的笫二波。收稻的時候,白鷺、燕子飛舞的身影,田埂邊上也還能看見。直到中秋節前,空中也還有燕子流連的身姿,它們吱吱吱喳喳地唱歌,彷彿應和桂花飄散的淡香。某一天,你會發現空中的飛影,除了山鳥(它們高飛的時候很少),就只剩下白鷺。你突然明白,燕子不久前的飛翔和歌唱,是在舉行一場遠征的出發儀式。現在,燕子已經遠去;與此同時,陪伴我們走過酷暑的荷,也早已花謝葉枯,只有莖稈,還默然靜立。荷的靈魂也如燕子漸行漸遠,涅槃待春了。

八月十五,是秋韻的笫三波。這是一個桂花高歌的日子,也是一個月亮修圓的日子,更是一個家人團圓的日子。在這個日子裏,一家人如果能聚在一起喫着桂花糕,品着金月餅,賞着大圓月,會是莫大的快慰。聊敘着在外奔波的酸甜苦辣,傾訴着思念的冷暖寒涼,打拼留下的暗傷,守家積下的痼疾,都可以在團聚的溫馨氛圍中得到治癒。不過,這個日子回不了家的,也不在少數。守衛疆土的戰士,執勤的民警,值班的醫護人員,加班的民工,遠方的學子。。。。。。。這些佳節裏不能歸家的人,只能在懷想中,只能在古詩的藥液中,將當空圓月的光,摘一片下來,在夢中寄回家鄉。

晚秋之涼,是秋韻笫四波。風涼了,不似清風徐來,令人舒心,而是有着隔膜,受之不怡。霧涼了,不似夏霧悶熱,而是透涼的迷宮,讓人觸之不適。

晚秋的田裏,奉獻了金谷之後,不少的稻田,被放幹了水,歇歇腰身,爲秋種作準備。田裏殘存的谷樁,又奉獻出一茬新綠。這一片片新綠,長成了一片片綠意盎然的“小樹林”。 雞們從春天栽秧算起,到收割穀子結束,整整被“幽禁”了三個多月,這下出來,該是盡情放鬆了。

紅公雞帶着黑雞、白雞、黃雞在一行行“小樹林”下散步覓食,一會兒紅公雞隱身,一會兒白母雞現身,一會兒黑雞不見了,一會兒黃雞冒出來了。

夜裏晨間,蟋蟀領唱蟲鳴,主宰深色的旋律。白鷺劃過空中,弧線連綴一塊塊秋田。彷彿它們纔是這秋田的主人。

一隻白鷺常常在小溪周圍盤旋,彷彿是小溪的形象大使;它時而俯瞰溪水,時而歇腳樹梢,時而與麻鴨同遊,時而獨處休眠。時時獨佔鰲頭,處處盡顯風流。紅瓦上一站,與屋脊上龍案一配,真有化鳳的飄逸。

還有蝴蝶,也是值得濃墨重彩寫上一筆的。都說“百花開放,蜂蝶飛舞”,那是春天的景象。到了晚秋,花多枯敗,蜜蜂也少有活動了,可是蝴蝶還在四處飛。樹葉間,菜地裏,田野上,都可見它們的倩影。在一個小果園裏,我看見了黑蝴蝶,黃蝴蝶,見得最多的是粉白色的蝴蝶。它們時而低飛,在樹葉或菜地間流連忘返;時而高飛,雙雙起舞,飛到五六層樓高。這是很奇怪的事。連燕子都“撤退”了,可渺小的蝴蝶還在;蜜蜂也避寒去了,可嬌小的蝴蝶還在。在無花的時節,它們在尋覓什麼呢?我想,它們是在尋覓那不知所蹤的莊子的蹤跡吧。

秋收後的農人,並沒有閒着,接着在地裏收了黃瓜,絲瓜,苦瓜,豇豆,四季豆後,士地便空了出來。秋雨撒一縷縷提示音,被土地聽見;土地輕輕的呼喚聲,被農人聽見。於是他們撒下蘿蔔,白菜,萵筍的種子。不幾天,土地就會捧出一片新綠。

田裏的水乾了,秋田也歇息夠了,農人們另有打算。用鐵犁犁過,平整土塊,然後播下油子籽。過一段,就會綠苗滿田。

待到冬去春來,遠遠近近的油菜花,會在早蛙的歌聲中,爲樸實的田野,換上柔黃芬芳的新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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