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遙遠的帕底壩

總會不時的想起那遙遠的帕底壩,她遙遠,不是因爲距離,而是因爲時光。我離開的那一別,又是十多年的光陰。

還記得,第一次踩上帕底這方土地的時候,感覺新奇而興奮,簡陋的校園讓我感受到了真正獨立的喜悅。

很快,在老教師的關心照顧下,我學會了照顧自己的飲食,學會了故作鎮定的走進課堂……

甚至,很快習慣了鄉村的生活,喜歡上了學生們黑亮的眼睛。

最難忘的是校門口的那一條土路,晴天是厚厚的一層灰,大約有二十公分左右厚,走過去是“噗噗噗”的聲音,如果運氣好,學校唯一的一輛拖拉機開過去,那煙塵四起到塵埃落定後,你將不再是你,將會是“白髮蒼蒼”的你。

落雨的時候,這條土路會安靜很多,因爲它的泥濘,很少有人願意出入。而我們幾個年輕教師爲了果腹,每天必須出入四趟,因爲,食堂在路盡頭的街道旁。

每一個雨天出門,我都提心吊膽。因爲,必須卷高褲腳,一手打傘,一手拎鞋,光着腳丫一步一驚的“滑”出去,安全滑到路邊,找一個水管沖洗乾淨腳丫,穿上鞋後再去喫飯,回來亦然……

老教師走習慣了,比我們輕鬆,教我們:一是用腳趾頭扣進泥土裏;二是儘量走有草窠的地方。我們佩服的不要不要的,緊緊跟上。

緊接着,我們眼睜睜的看着一邊回頭教我們,一邊往前走着的他“刺溜”一聲,摔了個四腳朝天……

深愛上了這塊土地,是從與校長的一次打賭開始,教室裏總會有“失蹤人口”出現。校長髮飆了,說我們班主任太不負責。

我不服,我認真備課、認真教學不算負責?到宿舍關心他們、跟他們聊天不算負責?代墊學雜費不算負責?晚自習後到錄像室裏抓學生回來不算負責?要怎麼做纔算負責?

校長吐了口煙問:“你家訪過沒?瞭解不到校的原因沒?”我一噎。

“你家訪過後,瞭解了你的學生和他們的生活環境後再說負沒負責!”校長撂下一句話。

“好,我這週末就去!”我賭氣出了辦公室。立刻找學生了解路線,並約好孩子們,週末跟他們回村。

回顧那次家訪,我仍記得,週五跟着學生走進了山裏,天擦黑了才趕到班嶺小學,喫上熱乎乎的飯菜,喫完飯後,由班嶺小學的老師帶着進村裏一家一家家訪,直到天黑透才結束,疲倦的洗洗睡了。

第二天,吃了早飯就繼續翻山越嶺,向另一座山頭開拔,又在精疲力盡時趕到雷弄小學,老師們趕緊爲我們做飯,我們立馬往自己的學生家找去……

回想起來,我的心情仍舊頗不寧靜!

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家徒四壁;第一次知道我的學生每週需要自己徒步幾個小時走到學校上學;第一次知道我的學生爲啥一週都喫不起一頓肉……

我是天黑後才一瘸一拐的回到了學校,我的腳底板火辣辣的疼,每踩到地上一步都痛到咧嘴。老教師們關心的來到宿舍,用針幫我挑去了滿腳的血泡……

這次家訪後,我瞭解了孩子們的生活環境,我憐愛這些孩子,也愛上了這片生養他們的土地。我開始重新審視這一方講臺,最終明白站在這個位置的意義。

哪怕,十多年後,在那個沒有月亮只有繁星的夜晚,沒有跟孩子們告別,我就悄悄的離開了這片土地,但是,我一直清晰的記得這裏。

我記得那些從門後歪進來的小腦袋;記得那些從我窗外冒出來的笑臉;記得那些站在舞臺上舞動的精靈;記得晚風中稻花的香味;記得熊熊篝火下的縱歌……

那些年的教學生涯,似乎拓印成了一幀幀珍貴的照片,記取了我的青春歲月裏,也教會了我責任和擔當。

我感謝遙遠的帕底壩,那段時光,如一首醇厚的歌曲,一直在我的腦海吟唱。她在告訴我,無論歲月如何流淌,你所付出的真心和努力,都將如鮮花般綻放在你的往後餘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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