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月闌心 西京》第一百零五章 爾朱讖語

本文作者:魏博洹侯

聲明:《映月闌心》由魏博洹侯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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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相關情節取自魏博洹侯小說《唐末五代》章節之中,獨立成冊編纂而成。

《映月闌心 第三卷 西京》創作於2021年7月1日


杜悰見請託之人乃是張瀆、薛忱、王諶,想來三人花重金走了孟秀榮門路,纔會令其心動,特假借才人之名前來請託,心中雖有不甘,可盡心竭力的話業已出口,礙於身份貴重不好收回,想到每年開科取士只選三十名,今科雖是恩科比往年多上幾人,可還要兼顧其他王公貴族的門生,沒奈何只得將自己門下之人裁落幾人,空出額度來,想着大筆錢財還要退還,就覺心中一陣肉疼。

孟秀榮見他愁眉苦展,呵呵一笑道:“不是誰都能搭上才人這條線的。”

杜悰心中一動,想到才人聖眷優渥,平素巴結還巴結不上,今番好不容易搭上了線,怎好莽撞拒絕?令才人心寒,想到自己雄心大志,忙不迭聲道:“好說,好說,這幾人某記下了,定不會令才人失望。”說着小心翼翼將紙條摺好揣入懷中。

劉玄靖見他二人在酒宴之上公然賄選內定考生,一點也沒將旁人放在眼裏,想着師兄呂洞賓寒窗苦讀十數載,至今也沒中第,這些人私下交易一番,就能選定袖中人高高中第,想想着實令人奪氣。

想着國家選材如此兒戲,何論其他?劉玄靖心灰意冷看着琥珀光澤杯中酒,惆悵悶悶陷入沉思。

孟秀榮將事體交代完畢,伸了伸懶腰,見劉玄靖愁思悶悶,嘻嘻一笑道:“你押解澤潞罪犯去東洛,遇見悟心了麼?與他說了什麼?”

劉玄靖頓覺五雷轟頂,愣怔着不知該說什麼好?心中詫異道:“他怎知我見了悟心?”

孟秀榮見劉玄靖喫驚看着自己,呵呵一笑道:“你們這些道士平素裏自命清高,別以爲咱不知曉你們葫蘆裏賣的是什麼藥?不光是你,他也與悟心有交情。”

孟秀榮伸手指向道宗,欻然而笑道。

道宗見他在酒席宴上道出自己與悟心的交情,心中驚駭,就想奪路而逃,可一想到離開武安時,他曾拉着自己衣袖談及悟心,言語之中滿是悟心黨羽的口氣,事情雖然過去了幾個月,可道宗依然記得他的言語。

孟秀榮將他拉至無人處,說道:“我知曉你!”

“唔?”

“你喚作侯道宗是麼?”

孟秀榮見他眼含詫異,神祕一笑道:“他讓我告訴你,他在東洛等你!”

“他?”

“你曉得他是誰。”

“你說的是?”

孟秀榮眼神不再飄忽,語氣篤定道:“是!就是他。”

“他在東洛何處?”

“你去了就曉得了,如今京師波譎雲詭,正是用人之際,勿要在外多待,速速回京,有大事要做。”

至於有何大事要做,他當日也未言明。

到了京師,他由左神策軍都判官升任宣徽南院使,成了皇帝身邊親信宦官,道宗曾一度以爲他倒戈了,時常擔心身份被揭露,可到了京師一月有餘,並未發現任何異樣,這才放下心來。

此時在酒席宴上被他挑破這層窗戶紙,令道宗猝不及防,見他神色調侃,並無狠戾之色,知曉他並不想置自己與玄靖於死地,沉吟片刻,目光直直盯着他,眼中沒有絲毫恐懼,反問道:“你與悟心沒交情麼?”

孟秀榮一愣,隨即哈哈一笑道:“好一張伶牙利口。”

“悟心是誰?”杜悰胖臉上現出詫異之色。

孟秀榮原本不想點破他與悟心的關係,此時見他還在裝傻充楞,索性挑破道:“別以爲你堂弟杜牧領他前去衙門裏尋你,咱不知道。”

杜悰當日因道士鄧元起想收侯家子爲徒,極力說動自己請他前來,纔會吩咐堂弟杜牧去請,如此私密之事,怎會被他知曉?是了!想來是監軍使告知他的,他們都是仇士良黨羽,私底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想着當日與道宗並無談及悟心,泰然自若地擺了一下袍角道:“我堂弟領他前去,並未談及其他,怎地?他不能去衙門裏拜會我嗎?”

孟秀榮欻然一笑道:“真以爲咱傻嗎?那老道與悟心什麼關係,當咱不知道?”

杜悰鵠立聳聽,心中暗道:“此人看似大大咧咧,實則心細如髮,應付他須小心謹慎纔是,否則被他抓住把柄,事事受他鉗制,可就悔之晚矣了。”心存謹慎道:“某着實不知。”

孟秀榮見他還在裝糊塗,冷冷道:“非讓咱說破?”

杜悰看了一眼有頭臉的丫鬟,丫鬟會意,攜衆丫鬟出門而去,帶好房門,花廳之中只剩下飲宴之人。

杜悰呷了一口茶水,淡淡道:“說破什麼?”

孟秀榮氣急敗壞道:“若不是那牛鼻子,悟心娘怎會嫁給鎮海節度使李錡?李錡又如何敢造反?還不是那句‘鄭氏能生天子的話?’牛鼻子見仇公、悟心勢敗,隻身來江淮見你,若不是說動你罷兵,悟心在金山寺下豈能逃過一劫?此間種種,真以爲咱不知道?別以爲咱不知道你與牛鼻子密謀什麼?”

悟心孃親爾朱氏,丹楊人。

元和年間鄧元起遊歷江南,望氣遇見爾朱氏,看其骨相,竟是貴不可言,與她算命,竟是能生天子的命。

鄧元起喜出望外,以爲奇貨可居,因爾朱氏姓氏不顯,取丹楊人發爾朱的諧音:鄭,將爾朱氏僞造成滎陽鄭氏之家的女兒,以鄭氏身份招親。

那時鎮海節度使李錡見淮西大亂,躍躍欲試想要收拾天下亂局定鼎長安登基稱帝,聽聞治下有女能生天子,以爲吉兆,遂將鄧元起請入衙門裏,許以重金迎娶爾鄭氏。

李錡當時已逾六旬,娶了這麼個貌美如花的嬌娘,當真是心花怒放,夜夜努力卻沒結出個果來,頗有些心灰意冷,後因精力不濟竟丟開了手。

那時李錡姬妾中有一善歌舞、會辭曲的杜姓女子與鄭氏年紀相仿,二人常在一處作伴,認作姐妹,因着是秋天生人,鄭氏常喚她杜秋。

此後李錡蓄意謀反,遭朝廷平叛,全家老小悉數押入長安問斬。因鄭氏、杜秋年少有姿色,以叛臣眷屬的身份掖入宮禁,充爲郭貴妃身邊的宮女。

李錡到死也沒成天子,反被斬首,成了全天下的笑柄。

鄭氏入宮在郭貴妃身邊服侍,偶有一日被憲宗皇帝寵幸,誕下一男嬰,是爲光王。

郭氏仗着自己一門顯貴,祖父郭子儀,母親昇平公主,獨寵六宮,不允許任何人染指皇帝,聽聞身邊宮女與皇帝有染,竟誕下男孩,心中大怒,將一腔怨氣悉數發在鄭氏母子身上。

憲宗皇帝四十三歲駕崩後,按制度,憲宗嬪妃要搬離大明宮去興慶宮居住,郭氏因兒子登基稱帝,下懿旨令鄭氏母子分離,前去興慶宮居住。

到了興慶宮,郭氏就將她打入冷井殿中,每日以淚洗面。

若不是想着能生天子,鄭氏早就死了,因着抱定這個念頭,終於挺過了難關。

杜秋因爲沒有子嗣,充作穆宗皇帝六子漳王李湊的傅姆,漳王與二哥文宗皇帝兄弟情深,受杜秋娘所託,說動皇帝令鄭氏出宮與兒子團聚。

分開七年後,鄭氏母子重又相聚,當真是喜極而泣。但好景不長,杜秋因漳王捲入宰相宋申錫案,被貶爲庶民,削籍回鄉,圈禁在女觀之中。

李德裕任淮南節度使時,對杜秋娘照顧有加,牛黨知曉後心生不滿,紛紛上書彈劾他結交宮人。

此後文宗駕崩、武宗登基,會昌皇帝風聞鄭氏能生天子,對其母子心存芥蒂,數次想加害光王(悟心),光王心中恐懼與仇士良暗中勾連,希圖謀反,誰知事情泄露,仇士良被圈禁,光王被會昌皇帝詔入宮中。

皇帝原本想將光王埋入雪中,無聲無息殺了他,誰知被侯道華救起,送出城外鎮國寺,在黃櫱禪師護佑下,離開京師前往東都避難。

光王就是因爲道士鄧元起早有斷語說自己母親能生天子,纔不折不撓苟活至今。

道宗聽聞孟秀榮言語,沒想到師父牽涉如此之深,比之自己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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