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漢語詞彙的構成與發展

從“羊”看漢語概念化的進步

2015年是中國的羊年,春節的時候,英guo首一相和米國一總一統的賀詞引起了全球華人的熱議,因爲羊這個詞在英語中沒有對應的詞,英語中的羊很多,可就是沒有一個詞對得上漢語的羊字。

英首一相說祝賀華人“綿羊年”快樂。而米國總一統比較討巧。他說:“不管華人過的是公羊年,綿羊年,還是山羊年,他都祝華人新年快樂!”

英語裏面,公綿羊、母綿羊、公山羊、母山羊,沒閹割過的、閹割過的羊,有很多詞。

漢語就不一樣。漢語綱舉目張一目瞭然。先確立一個種類“羊”,不同的類屬再加不同的修飾語指示就可以了。

其實在漢語的歷史上有關“羊”的詞也不少,到現在很多詞都不用了,這反映了漢語概念化方式的進步,這一講就來說一說這個問題。

遠古漢語怎麼樣概念化一個東西呢?主要是把這個語義固化。固化到哪裏呢?

一、語義固化

固化到一個音節裏面,而這個音節我們就用一個單字來表示。如:

羊,畫一個羊的形狀就是羊。

那要把羊給埋到土裏面呢?那就畫一個坑,把這個羊畫到裏面來。

那要把羊關到圈裏面呢,羊圈呢?那就畫一個羊,外面畫個框框。

那要是把羊煮了呢?一個皿裏面畫個羊。

那要是把羊扔到水裏面呢?一條河,然後裏面畫個羊。

那要是把羊當做祭品敬獻呢?一隻手拿着一個羊,這是敬獻祭品。

那麼這些敬獻祭品,包括沉到水裏面、埋到土裏面、器皿裏面煮都是祭品。他們統一有個名稱就是牲。犧牲的牲。

還有這個羊,我們要讓它去長大怎麼辦呢?畫一隻羊這邊一隻手。拿着一個小鞭,這是牧羊。

還有一羣羊走在路上,不分東西南北到處亂走,這種狀態就是我們徜徉的徉。

還有羊的性別,古人也是把它概念化,到一個音節裏面來。比如說一個母羊,左邊畫上一個像刀一樣的形狀。這是讀作牝pìn。

公羊呢,一隻羊旁邊加一個土的形狀。這是讀作牡。

我們的小羊呢,就是羊下面畫一個火。這是羔羊。

如果很多羊,那就畫三隻羊,這是羴shān。

那我們這個牧羊人上面是羊,下面是人。

姓“姜”的,下面是個人,上面可能帶了羊角的裝飾。

它這樣的造字,這樣的成字方式,主要是利用了我們漢字意符的表意性。那麼它在一個平面上,重新組合不同的部件來表示新詞。這個新詞肯定就是用一個音節,把它給讀出來的,這是我們遠古漢語最常用的構詞方法。類似的例子還有很多,我們可以瀏覽一下有多少,比如說我們這個羊的總稱。

關於羊的單音節詞語

總稱:羊,下面分種類:

山羊,“羖”。無角羊,沒有角的“羊它”這yang字打不出來,我只好把字分開寫。有大角的野羊,“羊餘”同上原因。有胡羊“羊需”同上。以上字都沒見過也打不出來字,還是放圖片吧。

把這個語義直接固化到一個音節裏面來,再用一個字形把它表示出來,而這個字形就是用我們的部件,在一個平面裏面進行組合。在《漢語大字典》統計出來的羊就有202個。

到了上古漢語時期,就是周秦兩漢,這種概念式的方式已經發生了改變,上古漢語開始利用另外一個辦法來構成新詞。在原來這個詞的基礎上變一下音,改變聲音,這個字寫法不變。

二、音變構詞

朝zhāo,朝cháo。

兩個詞字形不變

見jiàn,破讀爲見xiàn。一個是看見,一個是出現。

亡wáng,可以表逃亡,亡wú表示沒有。

古人還改變詞的聲調來構成新詞,我們現在漢語還在用的“好hǎo”,這是一個形容詞。“好hào”愛好,這是動詞。

惡è,它是入聲,這是不好的意思,讀成去聲“惡wù”這就是動詞,厭惡的意思。

萬獻初教授在《漢語構詞論》裏面,對古漢語的音變構詞有個描述:“古漢語單字音變構詞的產生和發展是一個歷時的過程,大致上萌生於周秦,成長於兩漢,大勢蔓延於六朝。”在六朝時期就很普遍了。

北京大學的孫玉文教授還專門有一本書,就是談音變構詞的。

音變構詞實際上還是沒有改變遠古漢語的這個狀態。要表達一個詞都是用一個音節來表示。雖然變了聲變了韻變了調,總體來說還是單音詞。先秦文獻裏面,單音詞它是佔壓倒性的優勢,而我們新產生的不管是通過變聲變韻變調,還是通過造新字來表示一個新詞。基本上整個新詞都是一詞一義。

但這個新詞產生後又馬上會產生引申義,或者在語境裏,臨時活用爲別的詞性和詞義。

《史記》曰:“漢王解衣衣我,推食食我”這個食它有喂的意思,衣服也臨時有給別人穿上衣服的意思。那麼意義增多之後怎麼辦呢?就又會產生變聲變韻變調這些方式來構成新詞。

中古漢語時期,這種構詞方式。它顯露出一種弊端。一個語音它所負載的意義太多。而我們語言是一個交際的工具。最基本的要求就是要簡單,要清晰。我們的老祖先就開始用了另外一種辦法。在長度上想辦法。

三、變音化

就是讓那些語素組合,線形加長。

爺,比如說這個爺,它可以表示父親。這個爺,它也可以表示爺爺。那麼就用“阿爺”來表示這個爸爸,表示父親。

像木蘭辭裏面說:“阿爺無大兒,木蘭無長兄。”這個阿爺就是父親。

石變成石頭,知變成知道,將變成將軍等等這些詞,都是用它的長度加長。

還有的古漢語的一個單音詞,它到後來變成好幾個詞。像牢,在甲骨文裏面,牛外面畫個框框,表示是圈牛的。豬外面畫個框框 ,這是家,也是框豬的,羊外面畫個框框,表示框羊的,馬外面畫框框,是框馬的。那我們後來就有幾個詞。牢:羊圈、豬圈、牛棚、馬廄。這都是用長度把不同的詞分開了。

所以漢語概念化的方式,歷經這兩次轉變。就給我們漢語帶來了很重要的影響。比如說:

表達意義更加自由,可以直接延長長度,不用想着讓它變一個什麼聲調,減少新字產生和識字量,不用再另外造新字,只需要在這個詞的前面或者後面,加上一個形容詞就行。

比如說北方這個雄性的雞,叫公雞,前面加個公,南方方言就在這雞後面加上形容詞,叫雞公。所以南方叫燒雞公,北方叫燒公雞。

我們漢字到現在,即使收字最多的《中華字海》也只收了8萬多個字。而這8萬多個字是從古到今,所有的字符都含在了裏面。而且這裏面很多都是死字符,不再用了的。

表達意義更加明晰準確。比如說表達五個月的羊,直接這樣一說就行了。通過羊字我們可以看到,漢語在概念化事物的時候,一般是有一個總屬的概念,反映了漢民族重視綜合的思維習慣。

通過歷史的梳理,我們看到漢語的歷史上也特別重視分析。有很多概念分的特別的細。羊的單音節詞不比現在英語的少。幸好我們的先人在語言的發展中,轉變了概念化的方式,把這個漢語構詞從單音節爲主,變成了雙音節爲主,使得我們可以用更少的字,來組合出更多的詞。減輕了我們的識字量,減輕了我們的記憶負擔。關於漢語概念化的轉變就講到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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