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陽(一)

1

“咋樣啊?”

一進屋,二姐就着急地詢問。

“屁事兒沒有!”

我一邊換拖鞋,一邊笑着回答她。

“哼!我說的麼,你肯定就是凍滴!”

我的話音還沒落地,二姐便接了過去。

我用手指着她,笑得倒不過氣,半天才回敬道:“你、你這句話,一定早就備在肚子裏了,專門在等着我呢!”

二姐嘻嘻笑着,並不否認,眼睛瞥着廚房說道:“可不是麼,你老姐那陣兒來,一進門,就說家裏冷得直磕打牙,非得開空調。還說你咳嗽總不好,就是因爲家裏太冷的緣故。”

我這才注意到,老姐也在家,正穿着厚外套,在廚房裏忙活呢。

2

今天早上,媽起來的比往日都早,七點半左右,就喫完早飯了。

她的早餐,依然是分成兩次喫。先是喝一小碗溫水衝蛋白粉,加半根切碎的海蔘;再喝一碗糊糊,由好幾種蔬菜、豆、瓜之類打碎並煮熟而成,富於營養、香甜可口。

近一年,母親的大牙掉得難以咀嚼東西了,只好給她喫些流食類的東西。

服侍媽躺下休息,我和二姐纔開始喫飯。

喫過飯,我便穿好外衣,背上挎包。

二姐問我要去哪兒,我說去醫院,咳嗽多日總也不好,檢查檢查去。

二姐說,等等小妹吧,讓她開車拉你去。她昨天說,今天要過來的。

我說不用,坐126路一會兒就到,都不用倒車。

說完剛要出門,小妹就恰好開門進來了。

3

醫院裏人並不多。

掛號、門診都在二號樓的五樓。

檢查很順利,抽血、做CT,不到一小時,結果便出來了。

拿給醫生看,說一切正常,沒啥大事,又給我開了一堆藥。

回來的路上,小妹一邊開車,一邊開玩笑說:“今天這個重陽節,咱哥倆上了五樓,也算是登高望遠啦!”

我也很高興。

檢查沒什麼事,心裏一輕鬆,病就好了一大半。

4

與老姐的感覺不同,剛剛從外面進屋,我竟然感覺家裏太熱了。

我想,二姐之所以如此半開玩笑地說,大概是真的擔心我的咳嗽跟家裏溫度有關,也是一種自我解嘲吧。

我走到落地式空調前,見顯示屏上面所標示的溫度已經達26度了,便伸手將設定溫度值調減至24度。

空調很快就暫停了下來。

“看來,這老空調的腦子還算好用。太熱了可不好。以前,爸媽基本上一年四季也不開空調。其實,我咳嗽不好,真的並非是怪屋裏冷;根本原因,還是藥沒有喫對路。”我自言自語着。

二姐點點頭表示同意,感慨道:“咱爸真傻,活着的時候,總捨不得用電。”

5

對於二姐的話,我內心並不十分認同,卻沒有言語。

我倒覺得,父親當年之所以不願意開空調,主要原因還是基於養生理念方面的考慮,而並非單純怕花錢。

父親一直信奉“順其自然”的養生理念,認爲動不動就吹空調並不好,不利於身體健康。

“記得上回,修空調的人說,這種空調現在都已經淘汰看不到了,早該換新的了。我心說,你嘴巴一動說的倒容易,那也是說換就換的呀?再說了,這空調一年到頭咱也開不了幾回。”二姐接着說,“小時候,一到冬天,睡覺前都一個個先坐到自個兒的被窩上面,等有點兒熱乎氣了,纔敢鑽進去。鑽到裏面也是得團着個身子。記得有一次,我凍得感冒了,一躺下就咳嗽,實在沒辦法,就只好裹着被子、坐着睡覺。”

二姐小時候坐着睡覺的事,我實在是記不得了;而對於家裏這臺老空調的來龍去脈,我倒還記得一清二楚。

6

那還是十幾年前,父母親剛剛搬到這個房子不久。當時,我正在邊防當兵。

那一次,一同當兵的老鄉楊雷要回鄉探親,我便將五千塊錢塞給他,讓他回老家後,抽空替我買一臺立式空調送到我家,就說是他送的。我還特地叮囑他,一定要買個差不多的,別考慮錢,等回來多退少補。

之所以如此多費心機,就是怕我的老父親心裏不接受。

等我再次探親回到家,父親就高興地跟我講起了楊雷,誇我有這麼個好戰友,讓我一定得找機會回報人家。

我表面上裝作啥都不知道,敷衍着父親,內心裏別提多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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