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悲涼》

           

        時間總過得很快,轉眼這一年的一大半已經悄悄走過去了。再看人生,我們也已經走了很遠的路程了。那些一路陪伴我們的親人,就像開了瓶的酒,即使不喝,又還有多少日子不到見底的時候呢?

        當熄燈鈴響後,宿舍安靜下來,四周從嘈雜變得寂靜,猶如一位母親剛剛安撫下哭鬧的幼子,終於得一刻安寧。躺在值班室,莫名的一種惆悵襲上心頭。昨天去醫院看一位親友的父親,老人罹患癌症,晚期且已擴散,北京的專家會診後讓回家好好修養,兒女儘儘孝心。的確,幾個兒女非常的孝順,片刻不理病牀左右,想辦法變着花樣做飯,伺候的無微不至。我見到老人時,他正坐在牀前的沙發裏看電視,一見我,準備起身,我趕緊扶住老人,囑咐他不要動,在燈光下,老人臉色紅潤,精神狀態很好,絕不像身患絕症的人。攀談中,聊些家常,聊些老人當年的輝煌歲月如此等等,不提病,淡化病,我是怕觸到老人內心最難以割捨卻又無可奈何的人生眷戀。可臨走時,老人的一句話使我驚  詫,“人的命是天定,到你走的時候誰都拉不住,老天爺一天也不會多留你,我從不怕走,到這個份上,夠了!”老人是清醒的,是平靜的,是明白人,你不說心裏也明鏡似的。但是那種直面生死的灑脫卻讓我敬佩!

        此情此景,讓我憶起20多年前,我在醫院裏守着我的父親,癌症手術後,雖然身體虛弱,但精神尚可,期盼着出院後要做的種種活計:房前的坑要墊上,損毀的院牆需要修復,那幾棵礙事的樹要伐掉,那個沒事擦了又擦的“飛鴿”自行車車胎要換了,等等,我一一應承着,“出院了一切都隨您!”誰料想,出院之後很快復發,接着就是幾個療程的放療,罪沒少受,最終沒能拉住父親的命。死亡總讓人感覺沉重,是一個誰都不願提起,也不願討論的話題,雖然每個人終究都要面對這樣的現實。生帶來了希望,死帶來了虛無,生死離別,陰陽兩隔,總讓人在情感上無法割捨,雖然理智上有清醒的認知,但下意識還是會選擇迴避。父親是一個家庭的脊樑,當我們還不能承擔起門戶的時候,庭院之上的那片天空的風雨,總有父親遮擋!父親,是我心底永遠無法逾越的檻兒!

        有人說,生是希望,是延續,死是不可知的恐怖。 因爲恐怖,所以焦慮。身體健康時,擔心會得病,得了病以後,擔心會死亡。我們急於逃離死亡的陰影,它卻如影隨形,讓人寢食難安。

        我們哭着來到這個世界。看慣了春花秋月,賞足了夏日冬雪,品嚐了美酒佳餚,享受了親情愛情,誰又願意割捨下這一切的美好呢!

        有位作家說,人,必須思考死亡,不斷地在心裏練習。當那一天來臨,但願能高尚、尊貴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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