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得半是清歡

     

      瑤池山莊、銀林山莊、歸來兮莊園、得半莊園……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高淳“山莊”“莊園”不斷湧現,折射出快節奏社會人們對慢生活空間的一種追尋,浮躁而忙碌的衆生似乎想撿起自己的詩和遠方。高淳被稱爲江南聖地,可能與它的“半山半水半人家”不無關係;得半莊園的得名也或許緣於下面這首唐詩吧?

        終日昏昏醉夢間,忽聞春盡強登山。

        因過竹院逢僧話,偷得浮生半日閒。

        這是唐代詩人李涉因事被文宗流放,途徑鎮江登南山而作的一首《題鶴林寺壁》。詩中一個“醉”字和一個“強”字,道盡了官場浮沉後的辛酸與鬱悶,也將把酒言歡的空寂無奈表達的淋漓盡致。幸得高僧點撥,內心豁然開朗,得半日清閒,抵十年塵夢。內心期待也罷,機緣巧合也罷,一個“偷”字寫出了詩人彷彿卸卻了心頭的萬千重擔,一副且行且珍惜、且行且輕鬆的瀟灑,打動了千百年來心事重重的騷人凡客。

      得半莊園投資人也許不是一個失意文人(文人不太可能有這種經濟實力),但當下的投資者似乎都想披上文化的外衣,只是富商營造出來詩和遠方真的具備“曖曖遠人村,依依墟里煙”的境界嗎?然而對半日之閒的追求,卻穿越千年,與李涉不謀而合。得半莊園也是得了高人的開導和指點吧?名號禪意十足!不遠處,遊子山下真如禪寺的鐘聲隱隱可聞。

        也許還有另一種說法:得半,就是告誡世人不要貪,得一半,內心閒;留一半,天地寬。月圓則虧,花滿則謝。人生最美好的境界也許不是花好月圓,“花待開放月待圓”可能是最好的時刻。對於貪多求全的人,柳宗元在他的《蝜蝂傳》裏有精彩的比喻:

      “蝜蝂者,善負小蟲也。行遇物,輒持取,卬其首負之。背愈重,雖困劇不止也。其背甚澀,物積因不散,卒躓仆不能起。人或憐之,爲去其負。苟能行,又持取如故。又好上高,極其力不已,至墜地死……”

      世人就如這小蟲,總要去極力索取,總喜歡求高、求全、求多,“日思高其位,大其祿,而貪取滋甚,以近於危墜……”早一點明白“得半”的道理,也許能早一日挽救自己。

      得半莊園的西南邊,是一座座休閒度假的酒店別墅;其東南方向,山體被挖去一半,蓋了好幾十處徽派別院,美其名曰桃花清谷。白牆黑瓦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的確有點世外桃源的感覺。順着大門走進去,亭臺軒榭,假山池沼,宛然進入了蘇州園林。可是奇怪的是幾乎所有的房子是空的,大概開發商也有些不解:如此桃源仙境,爲何賣不出去?朋友說:“在這裏住幾天還可以,以此爲家,太冷清!人畢竟是喜歡羣居的。”的確,真正修煉到能夠長期遠離塵囂迴歸幽靜的人畢竟是少數。所謂“大隱隱於市,小隱隱山林,假隱隱几天”吧。何況被商業包裹的靜謐也並非真正的安寧!更何況大多數人都覺的自己塵世的那份熱鬧還遠遠沒有享夠呢!

      是“偷得浮生半日閒”也好,是“得一半,留一半”也罷,“得半”既是古人的生活一種智慧,更是今天每個凡夫俗子的心中明月。“半緣修道半緣君”是元稹的愛戀,“半夢半醒半浮生”是柳永的感嘆,“半山半水半人家”是高淳的靈秀。大多數人更願意全身沉浸於俗世的燈紅酒綠,以爲那就是活着的全部,只是偶爾想起心靈深處還有一角久違的寧靜。

        也許只有抖落了一世凡塵,拂去了三生繁華,最終纔會明白:人生得半是清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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