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蒙養正

北京大學中文系資深教授,被譽爲“當代魯迅”的錢理羣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有一年,他在北大任教的一節課上,意氣昂揚的授完一堂課,博得了北大學子們一次又一次的掌聲。

課後,同學們作鳥獸散,匆匆忙忙趕往另一節課的教室,唯獨有一個學生A,留了下來。

錢理羣也沒多想,正準備自己也要轉身離開。學生A親切地叫住了錢教授:“錢老,您的課講得太精彩了,我有些意猶未盡!”

錢理羣聽到過太多這樣剛剛進入大學的年輕人,爲了博得老師歡心的違心溢美之詞,本來也無心在意,但不知爲何,就那天,錢老師有心要爲難爲難眼前這個斯斯文文的學生,於是笑着反問到:“那你說說意猶未盡在哪裏?”

學生臉上略過一絲錯愕,但隨即轉瞬即逝,繼而侃侃而談,講錢理羣這堂課的精彩之處條分縷析,亮點、痛點、閃光點,入情入理,甚至有些細微打動人處,錢理羣自己都沒有想到,但聽學生A滿含深情的闡述,那雙初入大學求知的清澈眼神,錢理羣信了……

他確信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他一直以來尋找的那個理想的學者型學生!

自那以後,錢理羣每堂課學生A必來,也必是坐在第一排離錢教授最近的地方,舉手發言,筆記洋洋灑灑,評論少則數千字,多則上萬字,最難能可貴的是,其中沒有一句重複的觀點和諂媚之詞。

就這樣,一老一少,亦師亦友,儼然成了一對忘年交,錢理羣頗有相見恨晚之感。

時光荏苒,四年光陰匆匆而過,既然毫不知覺。一天,錢理羣依然下課,等到其他同學們都徐徐離開,學生A依舊留在教室等候錢理羣離開。

只不過今天學生A的表情有些不大一樣,顯得有些生疏,甚至難爲情。錢理羣走上前去關起的問:“小A,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臉色看起來不太好。”

小A一番掙扎的表情後,怯生生地說:“錢老師,我馬上畢業了,準備出國深造,需要一位有學術地位的教授爲我寫一封推薦信。我素來知道您是整個北大里頭最愛惜‘羽毛’的,不肯輕易爲學生寫推薦信。我也知道我學識淺薄,和您交往四年,聆聽了您四年教誨,深知差距,但我十分珍惜這次深造的機會,所以厚着臉皮想要您給我……”

錢理羣微笑着拍拍學生A的肩膀,和藹的說:“小友,你除了是我學生,更早已是我的朋友,給學生不輕易寫,給朋友還能吝惜薄名嗎?”

於是洋洋灑灑寫了一封推薦信,字裏行間無比盛讚該學生如何尊師重教,刻苦學習,奮發圖強!

學生A千恩萬謝,拿到推薦信歡歡喜喜出了國。

故事的結局卻有些令人大跌眼鏡,就是這個學生A從此再也沒有聯繫過錢理羣,錢理羣寫過很多次信,詢問該生深造的情況。這個學生一開始還禮貌性回覆了幾封,但明顯態度有變。

後面再寫的信,完全石沉大海,杳無音信。錢理羣恍然大悟,原來從他們認識的第一天起,這個學生就帶着強有力目的,四年的交往完全是一場精心設計的局。

一種苦心孤詣製造的錯覺,一場毫無覺察的進攻,錢理羣驚歎學生A的城府,發自肺腑的欽佩後,不由得心底一沉,作爲人文社科類的頂級專家,他由此提出了一個嶄新而又一直存在的概念——精緻的利己主義者!

當社會的洪流,在如虎如狼肆虐人性的背後,總有一部分駕馭光明小舟與風浪搏鬥的人。哪怕是極小部分,這部分光明,總能在最黑暗的時候給予人戰勝恐懼的力量。

也行有很多孩子,在求知求學的路上,知識和手段,總會有人能夠教會你更高層次的法準。但人一生的品性,唯有童稚之時,父母師長所賦予,終身不能摧毀,改變。

你巧言令色,你的孩兒必定不能以誠待人,這個“人”,當然包括父母;你性格孤僻,你何必強求你的孩兒恭謙有禮,見人笑臉相迎,出言有遜;你不仁不義,精緻利己,如何能夠讓你的孩兒在你無用之時,恪守孝道,牀前侍奉,膝下承歡……

所謂童蒙養正,學海無涯,仁義道德必不可缺,缺則大廈建成,也會一夜而崩。爲人師,爲人父母,必要以身作則,修身養性,以安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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