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樓

文 / 睏覺豬

我在孔慶東先生著的《47樓207——北大醉俠的浪漫宣言》扉頁裏,看到了我在2004年10月26日購書寫的一段話:“爲換硬幣坐公交,轉進三聯書店。剛讀完餘傑的《火與冰》,就順了這一本,望收穫驚喜。”

我那時大概是喜歡這一類書的。在新近搬書時,我又整理出幾本。

此刻,陽光透過大窗,暖在我右側的衛衣上。一盆十六瓣的君子蘭,一水罐袖珍椰子樹、銀邊草和文竹在窗臺,愜意地疏離着窗外的世界——林立的樓房,寬窄的街區,不遠處的羣山。

我在17樓,我的新居客廳坐着。

小圓桌前,我的筆記本電腦已打開。我大概是想糊弄出一篇來,紀念我在17樓第一次碼字,也拼湊個什麼浪漫宣言。

17樓,目光所及,皆是通透和美好。

靠着沙發,擡頭就見九龍山。前溪南岸,交錯起伏的山巒,循山道迂迴曲折而上,綠樹叢中掩映着“九龍寺”,那座黃色外牆的廟宇,山風古樟,香火人間。

佇立窗前,四十五度方向,就是五雲山,唐代狀元施東齋讀書處,我的母校——分水中學所在地。山不高,勢平秀,拔地而起,顯得突兀偉岸。參天古木,東齋讀書處,洗硯池,四合院,賢致而經民。

放眼城北,“山自清奇水自幽,宋朝佳話亦春秋。野草閒花三月天,尋幽訪古到山前。”玉華山下,坐擁千年名泉“玉華泉”,我在這裏教書三年,自有詩和遠方。

透過“東門首府”的樓隙間,天目溪順流而下,分水江清波微漾。晨間小跑,晚間散步,臨江閒情,自是人間美事。

三面環山,一面水,不出門就能曬太陽,坐擁如此福地,心樂之。

17樓,俯身向內,意在通達與和順。

這裏是新家。還沒怎麼出力,一轉眼,它就有了些許模樣。定製的牀、櫃、桌、沙發、廚衛和中央空調等,都已進了場。下單除味的幾十盆綠蘿,布了景。幾大瓶的醋,也彌散在各個角落。

這些,全是女人一手落腳。

只有兩樣美妙而懷舊的東西,我主動得靠譜。書,是我自己搬的,一趟兩趟好多趟。酒,也是自己拎過來的,多少也裝逼了酒櫃。其他,都是女人張羅,我配合着幫點小忙。好在她不厭其煩,又“步步緊逼”,過程辛苦,結果順當。

試想,夫妻之間,若無高度的信任與默契,怎能做得到?

說實話,我一介書生,沒什麼用處,唯見證着一個詞——享福。家,在我心裏,意味着心安、自由和美妙。對女人而言,可能意味着更多。

話說17樓的家,再恐高,我也不怎麼心慌。從十一月的某一天起,這裏將成爲我做夢的高處,後半輩子的日常。

一切幾乎都是新的。我換了雙棉拖鞋,去燒杯水,它們都是剛淘到家的。我這個年紀,對物質沒多少奢求,而對美好事物的看重和憧憬,還是在眼在心的。從這個意義上說,某一天,有一杯酒,裏面斟滿了尊重、信任和愛,得單獨敬女人。

陽光正好,傾瀉一身。我沙發躺平,讀餘華的《文城》。此時棉花糖的天空高闊,陽光溫煦,整個屋子沉浸在和暖的光暈裏。茶几上的橘子、蘋果和石榴,透着各自的色彩,和翹着腳的懶漢秤上的陳皮糖、德芙巧克力和春光椰子糖,裹在濃濃的安逸裏。

書房裏,那些翻過,閱過,和未曾拆封的書頁,如小時候母親撫摸過的溫暖,散發着浮動的暗香,與微擺的窗簾交相輝映。洗衣房裏的窗戶大開着,酥軟的棉被裏,襯着陽光的味道,是在講述這裏的清閒。

打開窗,聲響雜然,外面的世界喧囂,正生動地演繹着人間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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