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回城的公交車上，人不多，坐定後，就聽得兩位年紀相當的老年婦人，一路上大聲的交談。
一位綠色的長外套，頭髮微微的白，另一位藏青色兩用衫，頭髮是黑的，估計是染的，有着不自然的暗色，倆人戴着口罩，但是，她們的口罩僅僅遮掉嘴巴，鼻子完全露在外面。
我這個聽衆，暫且默默作個記錄者。
以下簡稱A和B
A：大姐，是你啊，這麼巧，你今天怎麼一個人回鄉下的？
B：啊呀，妹妹，是你啊，戴着口罩，我一下子沒有認出來，我回去看我的大妹的。
A：聽說你大妹生病了，到底是什麼情況？
B：膽總管結石，引起的膽、肝、胰都不好了，等痛不過再去醫院看，已經是晚期了。
A：可憐的，多少年紀啊？
B：65，只有65，可憐我的大妹，太要強，家裏的錢都是她賺的，她天天賣菜，一天也不肯歇的，沒有時間去看病，一天天拖，拖出來的。
A：是的，當初聽說B超出來，說是膽總管結石，她自己沒有當一回事。
B：今天我去，她大姐、大姐喊我，大概喊了100多聲，啊呀，我這個心裏難受啊。
A：她一直跟你關係最好。
B：是的，這幾天我天天回鄉下，就是去看我大妹。我這個心裏難受得不得了，短短二十幾天，人瘦得不像樣了，喫什麼嘔什麼，可憐啊。我的心理難受死了，我不想去看她了。
A：人啊，也要爲自己考慮一下，那她現在的菜攤，還在嗎，誰在賣呢？
B：她兒子，她兒子去賣了，可兒子畢竟沒有她賣得好，沒有她內行。
A：她當初的社保也是買的吧，現在應該也有2500元了吧。
B：是的，買的當年就拿到退休工資了，蠻蠻好的日子，退休工資也年年加的，哎，我心裏難受死了。
A：我懂的，我婆婆也剛剛去世，才10來天。
B：你婆婆96歲了，你不要難受了。
A：話是這麼說，可我們家裏人還是難受的，不捨得。
B：那你公公呢，剩下一個人，怎麼辦呢。誰服侍他？可以跟你們一道到城裏去住了。
A：他住不習慣的，城裏的房子像鴿子棚。我公公說住在裏頭，氣也不透過來的，他喜歡村裏轉轉的，打打牌，地頭上做做活的。
B：你公公身體好了，他多少年紀？
A：他比我婆婆小，91。
B：啊呀，你們家人都是長壽，好的，好的。
A：我的大姑姑，這一陣住在鄉下了，怎麼辦呢，兄弟姐妹一個個輪流服侍了，幫他燒燒洗洗，我公公一天三頓粥，一頓一碗，好打發的，家裏饅頭、餛飩、餅乾不斷的，放滿冰箱的。
B：好的，年紀大的人，喫口軟軟的物事就好了，好消化。
A：現在的人，像我們一輩，兄弟姐妹多，到好的，人多力量大，我們的小輩，獨生子女，怎麼辦呢。
B：是的，難了，到時候，看吧，一個人肯定是服侍不過來的，也沒有時間的。
A：日子快的，死去的一天天，離我們越來越遠，我婆婆一晃得來十來天了，我這一陣天天回鄉下的，折元寶，我婆婆還有十來天，要五七了。
B：可憐我的大妹，她命苦了，只有65歲，被醫院裏回頭了，我心裏難受了，我的人也不舒服了，我渾身不適意。
A：大姐，我在前面食品城下車了，我去乘6路，到朝陽關。
B：哦哦，那我，也跟你一道下車吧，我去乘31路，我都可以乘的，28路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