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涼了，婆婆答應人做了酒麴餅子，她不得不如母雞一樣守在家裏，準備香氣起來就翻翻。
大概是酒麴實在沒有動靜，閒下來有點無聊。她便揹着黑色雙肩包來喊我，說是趕老圩去。
起來兼送女兒去，一看八點半了。
我們到了老集市許有九點多，人擠人，車擠車。主要街道已然水泄不通。婆婆在電驢後面指揮，讓把車從旁邊的巷子口開進去，把車停裏頭。無奈被兩小轎車堵着，半天騰挪不動。她只得隨我，停在別人老屋門外。
老屋鎖着門，也許有人租住着做生意。每個趕圩的日子，都沒有人在家。除正門口，皆停了各種摩托車。
沒事的，就停這裏。我說。
好，哈哈哈。這樣…也行？婆婆邊說邊脆脆地笑。從口袋裏掏出兩橘子，回頭遞一個給我。
我沒習慣街上走着喫東西，然還是接着了，剝開，兩三口就下了肚。我們兩個，大約就這樣解決了早點問題。
她和途中遇到一切認識的人都停下來聊天，和賣米的，賣碳的，趕圩的，都熱情似火的說一陣子。配着她的笑，冬日暖陽那般。
想起我們上次吵架，我們又翻篇過去了。爲着不大點事兒，置了沒必要的氣。她像個孩子似的，不理我。
此時她回頭，把手上另一半橘子遞給我。道，這個橘子比你喫那個還甜，嚐嚐。
我猶疑着拒絕的話，心裏想的是她可能口牙不好，或者不是太愛這個橘子。我接下，又吃了。雖然我總是在外面懷疑手和空氣的乾淨，而沒有這麼喫過東西。
我終歸無法拒絕她對我的好，還表現得狼吞虎嚥。
邊走，邊和我講遇到的每個人的故事。說以前的人特別親，她去哪個莊幹活，都有留她喫飯的鄉親。不像現在人冷漠，門一關，誰認識誰喲。
買了幾包青菜種子，她拒絕我幫付錢。賣菜種的老兩口攤位前大都是上了歲數的人，有的聽說都有點困難了，雙方還在費力表達。
你買點什麼？婆婆問我。
看看豬油或菜籽油啥的，然後買板雞蛋。不急，你還買什麼，我們慢慢看。
婆婆很會買東西，她能買到很多物美價廉的實惠物品。就靠着臉熟，眼力好，會還價。
同樣的東西，我買就貴幾塊錢呢。
那是，要是熟人和不熟的人都一個價，人家就掙不到錢啦。婆婆很驕傲。
轉了老圩很大地方也沒找到那個賣18一板雞蛋的地方，以及那個老闆。
可能沒在這邊賣了，婆婆哈哈笑道。
可能漲價了，二十四五的都有。我說。怎麼辦，不行隨便買起得了。
貴點也要看哪個新鮮，別看我人長個鬼樣子，挑挑好，有的喫進去是有毒的。
噢…。那我們到新市場再看看？
那邊，我還買點眼藥水。這隻眼睛有點白內障了，眼珠這處有團東西擋着。這牌子三塊錢一瓶，比二十多的效果都好。是一個老夥計推薦我的，她介紹起老夥計來，就是個故事的開篇。
不錯不錯。
媽，過馬路，走人行橫道啊。我們前後走着，並沒有攙扶着。
肉攤買油時，我見着就要買起。婆婆說，都是些不太好的。那油看起來厚，炸出來味道不太好。以前你爸買了，一家子都不愛喫，有味兒。
不得不說，豬身上的肉塊我傻傻分不清，包括前後腿也傻傻分不清。算起來，我們都喜青菜而不好肉。
大多時候我就喫菜籽調和油。喫茶籽油，豬油的時候不多。
嗯。跟你說新開家超市，柚子一塊錢一個。好喫又大個，都搶瘋了。
那我們等下去逛下？
開業那幾天都好便宜，米一塊八毛九每斤，現在不曉得了。你車別停馬路邊。得停到上邊停車場去。
是的，怕麻煩是不行的。
媽，坐電梯唄。
頭暈得很，我和你爸都是走樓梯。
扶穩就好了，不然買了東西得擡着下，會不太方便。
超市二樓肉檔口看到了板油，四塊九每斤。每斤比外面便宜五毛錢。是冰凍油，從外地運來的。
知道我不擅長，婆婆主動幫我選油。超市員工不停的開箱往外倒貨物，人立刻蜂擁而至，擠得看不到頭了。
婆婆讓我到一樓去推個菜籃子，遇到超市員工一下從電梯推上來百來只。
我到大城市時，逛過比這大許多的超市。因此村裏人可勁形容的時候，我也沒覺得非湊熱鬧不可。
物價拼命上漲，才覺得有錢有閒，被人擠成肉餅，那就是省錢。
婆婆給搶出三袋油，打了價格，八十多塊。她又擠進人羣去，自己也買了七十多塊錢的油。
挑過油，無奈沒找到東西擦手，她在凍雞爪的雪渣子裏反覆洗撮，人凍得直哆嗦。瞬間感覺女人得背個包，還得帶個溼巾面巾的，纔像個女人。我們都活粗糙了。
雞蛋十九塊九一板，比外面便宜兩塊錢。
可是外面的大個些，婆婆有點不屑。隨便你吧。她左右是沒看上這雞蛋。
知道她想找熟人買，我們今天沒遇到。
跟賣米的要兩個拆出來的大袋子，結賬後把買的油塞米袋裏背出來。
哈哈哈，賣米的省得處理袋子了歡喜，我們也歡喜！
婆婆好愛笑，她能在一句話，一個人，一件事，很細微的地方找到樂趣。
在沒和婆婆逛街之前，我原來是個隨便買買買的人。這以後，我就該學會不隨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