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雲水禪心
今天中午聽到一個噩耗，說奶奶不行了。我的第一反應是怎麼會呢？一個精神矍鑠的耄耋老人，應該能活到百歲的。
奶奶今年95歲高齡，也算是壽終正寢。可有誰知道她纔是真正的苦命人。少年喪父，中年喪夫，老年喪子，哪一件不是痛徹心扉！苦命的人呀，走了就不用在人間受苦了。
也許是苦喫多了，也就不苦了吧。生活的艱難沒有擊垮奶奶，反而把她磨礪成剛強的性格。她一次次被苦難困擾，一次次從苦難中爬起，微笑着面對突如其來的惡運。她那洗得乾淨的白襯衣，顯得自信和精神。
隨着年齡的增長，不得不說歲月是把殺豬刀。奶奶的背駝了，衣服前襟上時常有污漬。想起上次我回村裏看她，那還是今年夏天的一個週末，帶她去飯店喫飯的情景。她思路清晰，說話擲地有聲。她與人交談時，言語之中充滿着慣有的自豪和自信。雖然她年事已高，但還能自己照顧自己，有幾個耄耋老人能做到？
養兒防老，奶奶雖有一兒一女，老了卻是誰也依靠不上。兒子兒媳去逝的早，養老送終的事落在孫子的身上。孫子如今也五十好幾的人，近幾年事事又不順，哪有精力來照顧年邁的奶奶。我們每次回去看望奶奶，她都是老淚縱橫，最讓她擔心的事，就是如果哪天躺在病牀上不能動時，誰能遞口水或拿個藥什麼的。
她常勸我說:可不要跟人家保喜生氣，好歹讓他跟你做個伴吧。說這話時，她是拉長了聲音近似於吶喊。那時，我不能理解，好好的說一些喪氣話，我還有些不愛聽。如今想想，奶奶孤苦伶仃的一個人守着個大院子，她是發自肺腑的忠告。屈指算來，我爸不在已經二十多年了，自從我爸走了以後，這個院落就沒有以前的熱鬧，二十多年，奶奶要獨自面對七千多個難熬的夜晚。沒有人與她吵嘴，也沒有人聽她嘮叨。奶奶曾不止一次地說:“我活得這叫什麼呀，不如喝包老鼠藥，死了算了。”
不知道她是不是喝藥來結束生命的，誰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走的。聽妹妹說，今天中午，我姑姑發現奶奶住得大門沒開，等打開門，發現人已經不行了。終究，她還是走了。走得那麼悄無聲息，我們不知道她臨終前到底發生的什麼，她想喫什麼，她想說什麼，沒有留下一句話，也沒有聽到一絲哭喊。就這樣安靜地走了，那個佝僂着背，滿個髒兮兮的老太婆，臨走時也不知道可曾洗漱乾淨？
一輩子的乾淨和剛強，老了的時候都蕩然無存了。奶奶一輩子沒有什麼家產，積攢了一萬塊錢，提前都給了孫子。奶奶她不糊塗，跟我們說:“這錢是我百年後你哥往外拖我的。”還再三叮囑我們:“不管你嫂子怎樣，你們跟你哥好好的，畢竟你們是一奶同胞。”想起奶奶生前這些話，我百味雜陳，心如刀絞。是不是所有的長輩都對晚輩隱忍着，委屈的，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親情？
人生可待成追憶，一寸相思一寸灰。我情緒不能自控，隨想隨寫，有些混亂，但這是我真實的思想。
願通往天堂的路好走，願那裏沒有苦難，願奶奶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