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 10月31日 星期日 凌晨
習慣睡前看幾頁書。這個點該是寧靜的，今夜卻頗不寧靜。小區裏有個男子在一驚一乍地吶喊，大聲地絮絮叨叨，說着一些含混不清的無意義的話。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午夜仍沒有睡覺，仍在吶喊，印象當中次數卻不是很多。也許是我心不靜吧？林清玄的文字要把我帶到一個清清靜靜、春暖花開的神祕園。而現實中的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吶喊又讓我有一種不祥的感覺。我的靈魂被撕扯着，一端要將我拉向甜美的精神家園，一端要將我拉向冰冷的物質世界。我想在雲端漫步，卻冷不丁地墜落下來。
我又想，在比林清玄更早一些的年代，兵燹和亂離中，夜晚時常頗不安寧。而那個年代的讀書人——從作家、學者，到學生，到一個普通的只是愛好閱讀的人，全都在夜色中、燈光下，潛心地閱讀。哪怕有槍聲隱隱傳來。豐子愷就曾在這樣的槍聲中閱讀、寫作。爲躲避戰亂，他曾舉家逃難。在顛沛流離中卻寫下了溫暖的文字——《從孩子得到的啓示》。讓我們知道，在孩子眼中，逃難也是一件詩意而浪漫的事情。楊絳也曾在這樣的槍聲中閱讀、寫作。她也有過逃難的經歷，後來更是經歷了十年浩劫、喪女之痛等諸多人生磨難，而這些磨難，都轉化爲了清涼的文字，清醒着，卻豁達着，涓涓地淌過我的心田。
對於一個讀書人來說，只需要一盞檯燈、一本書，就能撐起一個溫暖的小天地。它不被現實世界所侵擾，也無懼現實世界的殘酷和冰冷。它是大千世界裏的小千世界，是寒冬臘月裏的春暖花開，是風霜刀劍裏的溫柔以待。是絕望中的希望，是獸性中的人性，是自己對自己的悲憫。
沒有槍聲，沒有離亂，而我，竟然爲幾聲撕心裂肺的吶喊而感到心煩。所以，是我沉潛得不夠深吧？而輕飄飄地浮在面上的，多是一些無根的東西：像無根的浮萍，像無根的心情。
那就，讓驚乍去驚乍、讓吶喊去吶喊，而此刻，燈光解人意，許我白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