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牧牛者言

今日中午，攜一卷宋詞，至水上遣心。適臨水趺坐，欲高誦琅琅。遙見一牧牛老者自東來，與餘隔水相望。老者搖手呼曰：“子何人也，居此村乎，無乃外來者乎，叟何不識也。”餘答曰：鄙夫非此村人，雖久幹公事，實未潤澤於閭里，無怪乎長者不吾知也！”
老者曰：“叟世居南坡，地僻少遊，耕耘自給，希登府衙，不識尊顏，勿怪勿怪！”往還數語，已生親切。
老者曰：“正欲請教一公事，不知可得解乎？”答曰：“長者且命，知無不言。”老者曰：“自公曆九月以來，村裏封鎖餘戶至今，何日餘可重返舊宅？”餘問：“何以封鎖，有封條乎？”老者曰：“有。惜已忘所載敕文。”餘問：“得非汛時疏救之故乎？”老者急呼：“是矣是矣！”
水流激湍，牛哞時起，答問時爲所掩，於是自一廢置魚梁上橫絕而過，撥似薜荔之蕪物，趨步以向老者。老者見餘滿身黏滿草蔓，深爲感動。曰：“何勞垂教！何勞垂教！叟不能致語矣，一日當拜以謝！”餘連答：“長者何意重若是，此小子所當盡力也。長者不以吾等不才不能安樂爲怨，小子已感矣，且尋常公事，職責所命，何敢望長者一譽，更期有報乎！”
長者聞言甚喜，願與餘做忘年之交。閒話間，知吾二人同姓也，且談及鄉鄰之中賢望，往往有所共勉。
忽聞長者腹響如雷，問曰：“食未？”答：“未也。敢勞詢時刻。”答道：“午時盡矣。”乃勸老者速返。老者邀餘家中進餐，力辭之，謝曰：“已食矣！”
老者遂系牛於樹，望山徑之蹊而去。餘乃步南山，臨絕壑，歌白石玉田詞數首而還。